夜半,月朗星稀,却不安宁。
魏军增兵越来越多了,一支支火把如流动的星点,密密麻麻点缀了虎牢关前的营地,蔚为壮观。“龙口”绝壁下,一艘艘大船穿流而过,将运来的大石头倾倒其中,意图填平,只是黄河水流过急,运来的巨石刚没入水中就毫无踪影了。
虎牢关内,宋军也没有片刻歇息。毛德祖抓住魏军填堵“龙口”的时机,迅速整顿士兵,沿着虎牢关层层而上的地势,城墙之内,构筑起三道内城,将虎牢关的防线进一步牢固。
而在城墙西南伸手不见五指的一隅,一条长长的麻绳从黑暗中垂下,三个身手矫健的身影搭绳而去,神不知鬼不觉消失在了黑暗的掩护中,其中一人急吼吼的,看其身形,仿佛喝醉了一般。
这三人自然就是前去搬援兵的周尘和两个随从,他们都是一起经历了重重生死考验的死囚兄弟。
毛德祖找上周尘,一来因为虎牢关内实在是找不出几个四肢健全的士兵了,就连自己也左臂负了伤,二来是他看中周尘等人的灵巧和经验,抱有极大的希望,毕竟他们是历经万险才到达虎牢关的,飞跃飞来峰穿过汜水河的壮举不仅是说说而已。此外,毛德祖还自以为抓住了周尘的软肋,有沈秀之留在虎牢关内,他不怕周尘不尽心尽力,或者半途溜掉。
脚尖刚好点地,周尘就小声吩咐另外两人匍匐前进。他们要想完成任务,就必须穿过魏军的营地。
如果是兵荒马乱的地方,几个人趁乱逃走没有多大的难度,但是在这里完全不行,因为魏军营地很齐整,战斗根本没有打到这里。想换上魏兵的行头蒙混过关?那更不可能了,因为魏军几乎都是鲜卑兵,齐整的貂绒长裤,清一色的披发左衽,这样的发型一般人是学不来的。
为今之计,只能见机行事了。
周尘很郁闷,心情也很复杂。郁闷的是,自穿越重生以来,从没有一天是安心生活的,他已经疲惫不堪,现在,毛德祖又珍而重之地安排他去做这样危险的任务,实在是有苦难言。复杂的是,虎牢关守军二千多人仍旧在顽强坚守,其性命全都系在自己的肩上,从道义上而言,他不得不全力以赴,此外,还有一个关系越来越说不清楚的人——沈秀之。
沈秀之的箭伤在肖老医治下已基本痊愈,历经几番生死后,她对周尘的恨意也完全泯然,只是在两个月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小姑娘白纸一般的感情意识有了一个闯入者,让她不知所以。白天,误打误撞下,她听到了周尘那番明白露骨的表述,心中的情感波澜瞬间涌成了涛涛江河水,曾经对周尘的无尽恨变成了如今的难言的情。
这让周公子更加郁闷。本来在毛德祖面前那番说辞是为了给虎牢关各位将领吃一颗定心丸,可没想到被当事人沈秀之听了个正着,于是百口莫辩了。都亲口说了,怎么辩?而且,辩了有什么用?
没有用!可不,刚才三人正准备出发的时候,沈姑娘不约而来了,关切之余义正言辞地问道,白天的话是不是当真。若换在平时,他真的不会顾及太多,毕竟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女向自己表白,不接受那就不是男人了,可是现在不行,不仅虎牢关危在旦夕,每天都有很多不确定发生,而且他还得越过魏军阵营,去找援兵,祸福未知生死难料。存亡之际,周公子关注的还是最要命的事情。
周尘不想让沈秀之担起思想包袱,更不想违心说谎,因此解释自己只是一时口舌之快,还认真道了歉,结果端庄矜持的秀秀忍不住哭了出来。
这算什么啊?周尘一颗小红心噗噗乱跳。看到沈秀之那娇颜垂泪模样,真想搂在怀里肆意怜爱,可是他忍住了,灰溜溜地逃下了城墙。
三人在黑暗中蛤蟆一般匍匐前进,只是前方有无数的魏军营帐,还有来回巡夜的士兵,若是撞上,他们一定成为鲜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