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鸦领着林罗敷在地道内七拐八弯。地道前段闷热的就像刚下了暴雨的盛夏,女人和男人如被遗弃的猫狗一样缩在她们为自己打造的“箱子”里,拿着随身听或刀具自娱自乐。
地道隔一段距离,就有挂在墙上两米处,结满蛛网的白炽灯。因为电路问题,灯泡时常恐怖片式的“滋啦”一声开始闪烁明灭。蹲在灯下的人群在灯丝通电的一瞬间鬼魅般出现,皮肤苍白,眼神空洞,满脸麻木,像是生化危机里隔着大型的隔离瓶与福尔马林溶液看见的丧尸。断电时,只有天花板被锈蚀斑驳的铁烛台上亮着几支白蜡昏黄的光。
地道的后方,右侧有一个大型的排风机。正方形的铁片中央,四片巨大的扇叶隔着铁丝网疯狂旋转,把污浊的空气通过两侧的导管排出。风机呜呜转动的噪音在昏暗的地道内荡开,像是地狱里的魔鬼在黑暗的尽头发出若有若无的呻吟。
再往后走闷热就逐渐变成了湿冷,也闻不到空气中淡淡的臭气和烧焦的塑料味。黑鸦带着林罗敷钻进了一个隧道,林罗敷体表所感受到的温度和行走的距离成正比的下降,还身着夏衫的他已经不由自主的抱紧了双臂。隧道上大小型的排水管道横纵交错,如电箱内让人眼花缭乱的线路纠缠。坡道式的污水渠里,水位只上升到最高点的一半,无光的环境下一片墨黑,平静如死水。
出了污水隧道,就看见钢筋混凝土的承重柱一排排林立而去,像是落满相同棋子的巨大棋盘。两人在密密麻麻的灰白色棋子与棋子之间的缝隙穿行,耳中不间断的传来从管道缝隙中渗透出来的脏水滴答的落在地面的声音,如同走在一个幽寂而拥挤的地下钟乳石洞穴。
在诸多圆形承重柱的后方,有一个跟青灰的墙壁融为一体的铁门,隐蔽的像是焊死在了上面,高度不到一米七,宽度也仅能容一个正常体型的人勉强通过。
黑鸦停在铁门前,弯曲食指中指“笃笃”的敲了两下。
“什么事?”沙哑的声音在铁门后响起。
“是我,蓝西瓜。”
林罗敷听到黑鸦的自报姓名时,即使情绪低落仍差点被逗笑。就好像一个白衣胜雪的俊俏剑客舞出个剑花,自我介绍说在下叫西门二狗一样。黑鸦这清新脱俗的水果名和她冷硬的行事作风确实有极大的反差,也难怪地道里的人都叫她小蓝,年纪小的就叫蓝姐,年龄相仿的则叫她蓝鸦。
铁门后传来令人牙酸的铁片摩擦声,持续了一阵子,“环境太潮湿,生锈了,我去给锁芯上点油。”里面的人说完这句就没了声,两人在外面等了快十分钟,不耐烦的黑鸦已经想暴力砸门之时,终于听见锁舌转动弹簧打开的脆响。
铁门向外被推开,“进来。”门后戴着墨镜的女孩面无表情的说。
黑鸦看了林罗敷一眼。
林罗敷僵了一下,还是乖乖的低着头走了进去,从侧着身的女孩身边穿过。
“人先放你这里,我走了。”黑鸦说。
“哦。”女孩直接粗暴的把铁门一关,浑然不顾关在外面的黑鸦一脸老娘还有话没说完的懵逼表情。
林罗敷看着黑鸦的脸消失在铁门后,一种莫名的恐慌忽然涌上心头。因为黑鸦之前在醉鬼面前保护他,加上形象和气质确实还算上不错,他有点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下意识把黑鸦当做依靠了。
“跟我来。”女孩侧过头看了眼林罗敷,从鞋柜中取出了一双蓝色的拖鞋丢在毛毯上。
隐蔽的铁门后并不是林罗敷想象中粗糙、地面凹凸不平、角落还沾着黑红血迹的水泥毛坯房。而是充满了日和风的玄关,以及长达二十米的走廊。墙壁和天花板刷的雪白,六盏仙桃壁灯散发出温暖的黄光。走廊上铺着深棕的柚木地板,整洁光亮。两侧是四间障子门,轻薄的障子纸上绘着仙鹤、乌龟与猴,还有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