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木野狐的故事，在场众人心神震撼，一时竟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

    站在王员外和人类的角度，为救一条人命牺牲四十九条狐狸似乎并没有什么错，更何况那个人还是自己的爱妾。王员外在村镇里的名声必然很好，否则光是钱财又如何调动起富庶小镇里的所有村民冒着生命危险进山猎狐，而那林姓女子放走当年那只小狐狸又何尝不是心地善良c于心不忍？

    只是事情若是站在木野狐的角度去看，一切就变了模样。女子放走他不是出于心地善良，而是出于一种高高在上的怜悯，村民愿意帮助王员外自然也不是因为他的为人，而是因为他的钱财。换成木野狐的视野，人类自然是穷凶恶极之辈，为了一个渺茫的希望就能置其他生灵的性命于不顾。

    我们所处的位置决定了我们的眼界，不止是人，万物都是自私的，这是世界赋予生物生存的本能。路边的蚂蚁，水塘里吐泡泡的小鱼，天空中低飞的燕子，还有我们每个人，我们生在这个世界，用尽全身力气也想努力活下去。

    那么谁错了？没有人知道。

    众人沉默，是因为他们知道，也许木野狐说得对。错的不是他，而是这个世界。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陆离目光低垂，说出了太宰治书中引用的那句名言，“我知道你活得很苦，只是就算你受了千般委屈，可那也不是你将悲剧施加于他人之上的缘由。我们作为万物灵长，或许有其自私自利的一面，可是你又可曾想所害的每一个人他们可能也和你一样有自己的父母族人。你夺走了他们的人生和权利，不是证明你强大，而是反衬你的懦弱。你极度憎恶人类，可是你从本质上和我们人类并无二致。”

    木野狐冷笑一声，说道：“你看，你连眼睛都不敢直视我，你说的话压根站不住脚，我夺走他们的人生，只是因为我将人类曾对我所做的百倍偿还。我或许懦弱，或许强大，但我活得绝对痛快，绝对问心无愧。你不是为了说服我，你是为了说服你自己。对于迟钝而健康，兴高采烈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来说，是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那些敏感而柔弱的人的世界的。你们赤足若无其事走过的地面，对我们而言则铺满被烧得通红的石头。”

    “你知道我叛出封生林的真正原因吗？封生林本愿意为了我掩盖那次风波，可是我不愿！”木野狐神情癫狂，大声道，“妖就是妖！我们费尽心思，好不容易修成妖身，又为何要去遵循人类制订的游戏规则？妖怪就该随心所欲，妖怪就该恣意妄为，人类奴役其他生灵已久，难道我们成了妖还要受他们的掣肘不成？灵智未开，我们就饱受奴役，灵智已开，人类如何对我们的，我们为何就不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木野狐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有让众生有灵，至少要让他们拥有智慧，才能让人类行事不再无所顾忌。就算是人掌握了生杀予夺的大权，我们至少也不要在懵懵懂懂之中随便就被人决定了命运。你们不是我们的神，而我们却是和你们同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陆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轻声道：“明白了，你说的或许有道理，但并不代表我们会同意你。”

    “是吗？我竟然指望你们几个能理解我们孤独地狱的想法，看来是我高看你们了。”木野狐遗憾地砸了砸嘴，问道，“那么，白公子你的看法呢？”

    白久双手抱臂，神色冷漠，回道：“我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你开心也好，不开心也罢，这都与我无关。我现在站在谁的身旁，就有什么样的看法。”

    “帮亲不帮理？很好，你果然和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伪君子不一样。”木野狐深深吸了一口气，伸出右手双指，中指在上食指在下，宛如手里捏着一颗棋子。

    啪！

    噼里啪啦！

    他的手重重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