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坐在御座上,并没有挡帘帐。他低头看着跪在下面的董宣,放于桌下的双手慢慢握紧成拳头。
对刘黄,刘秀一直心存愧疚。从
小到大,大姐的日子都过得太苦了,没享过什么福,现在自己做了皇帝,大姐成为公主,本打算为大姐择一良胥,结果还被宋弘直截了当的拒绝。
刘秀的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这次,大姐被人如此欺负、羞辱,他心里又哪能不恼怒?他
面无表情,开门见山地问道:“董宣,公主府之家奴张范,可是被你活活打死的?”
董宣回道:“回禀陛下,正是!”刘
秀的拳头握得更紧,看向董宣的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他强压心头的怒火,问道:“张范何罪之有?”董
宣正色说道:“光天化日,当众杀人,草菅人命,目无法度,如此奸佞之徒,理应依法论处!”
刘秀深吸口气,问道:“张范所杀何人?”“
伊阙人,王琰!”“
此人四处传言公主与张范有私情,你不知?”刘秀面沉似水地问道。一
直低垂着头的董宣,抬头看了刘秀一眼,正色说道:“陛下,王琰乃伊
阙人氏,被杀之日,他是第一天也是第一次来洛阳,又怎会去四处传言公主与张范有私情?以王琰之出身,他恐怕都不知公主是何人,更不知张范是何人。”“
所以,你是认定了张范是平白无故地杀了王琰!”
“正是!”
刘秀抬手点了点董宣,气得半晌没说出话来。过了好一会,他深吸了两口气,说道:“你不是把张范乱棍打死的吗?来人,将董宣杖毙于殿内!”
一直站在一旁,沉默无声的伏黯抬头看看刘秀,欲言又止。伏黯和董宣并没有私交,不过他对董宣这个人的印象很好,刚正不阿,执法森严,这样的人被处死,对朝廷而言,可算是莫大的损失。
他想劝说几句,但看天子正在气头上,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陛
下对湖阳长公主这位皇姐,可是敬重得很,这次长公主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陛下不可能不为长公主出头,不然的话,皇家的威严何在?
再者说,这次董宣也的确是做得有些过头了。把
人从公主的马车里硬拽出来,再当着公主的面,把人给活活打死了,就凭他的所作所为,没有被满门抄斩,已算是陛下仁慈了。
刘秀一声令下,站立两旁的羽林卫齐齐喊喝一声,各提着木杖,向董宣走过去。董宣环视左右,而后抬头看向刘秀,大声说道:“陛下,请听微臣一言!”看
着冲着自己,梗梗着脖子的董宣,刘秀都差点气笑了,他点了点董宣,说道:“说!你还有什么话,现在就给我都说出来!”董
宣说道:“陛下英明神武,使得大汉江山,得以复兴,可天下十三州,陛下只占十之二、三,大业未成之际,却放纵家奴,草菅人命,暴虐于此,世人离心,陛下之大业,岂不要半路夭折?微臣只区区一洛阳令,死不足惜,但汉家江山夭折于此,微臣痛心!”
说到这里,董宣猛然站起身形,昂首说到:“不用烦劳陛下杀微臣,微臣自裁就是!”说
着话,董宣腰身向前一弯,冲着一旁的大殿柱子,一头撞了过去。伏
黯看得清楚,吓了一跳,想都没想,直接把腰间的挂着的印绶拽了一下,手臂向外一挥,甩了出去。印绶正打在董宣的膝弯处,让董宣奔跑出去的身子一踉跄。
他虽然未能阻止董宣,但把董宣撞柱子的力道卸掉了不少,即便如此,大殿里还是响起咚的一声闷响,董宣脑门结结实实地撞在柱子上,只顷刻之间,鲜血从他脑门流淌出来,把他的大半张脸都染成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