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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您别这样,叔叔他会没事的。”     常安其实也不大会安慰人,这种话其实讲了也是白讲。     中年女人拿纸巾抹了把眼泪。     “行了你甭安慰我,我家这位什么情况我清楚,他自己也清楚,已经没什么用了。”     “阿姨……”     “但你家孩子不一样,医生说还能救嘛,所以你一定要考虑清楚,孩子还这么小,遭罪倒不说,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躺着,阿姨不怕告诉你,现在病还不严重,能吃还能睡,可往后你试试…整夜整夜疼得嗷嗷叫,浑身蜡黄,还有那肚子……你看我家那肚子……”     隔壁床上的中年男人,常安看过他挂在床头的病历,也才49岁,却已经浑身枯黄,骨瘦如柴得像个迟暮萎缩的老人,唯独肚子鼓得像个球,皮肤和经络被撑开,每次护士过来给他除恶液的时候常安都不敢看。     “你看他那肚子…真的,小郑,我这是实在没法子…陪在这熬着,没钱治,也治不好了,想想不如早点让他去了,也省得受这份罪,但是孩子不一样,孩子……当妈的哪个不心疼,砸锅卖铁也得看是不是?”     女人到最后哭得一把泪一把鼻涕,常安起初还劝了几句,后来见劝不住了,索性也不劝了。     家中亲人生病,遭罪的又何止是病人自己。     常安重新裹上外套默默走出病房。     小芝住的那层全是重患,所以沿路过去可以看到各种触目惊心的景象。     吊着尿袋的病人,插着胃管的病人,止疼药效过后躺在床上痛得直打滚的病人。     这里是医院,且是肿瘤性医院,很多人到这就是人生的最后一站,生活百态,人情冷暖,还有生死分离,这里每一天,每一个小时,甚至每一秒都在上演。     起初常安刚住进来的时候完全不适应,因为经常半夜三更听到哀嚎声,可是住了小半个月也已经适应了,或者说是麻木了。     这会儿进电梯的时候又听到一通脚步响,护士和医生推着病床从某间病房里冲出来,家属在旁边哭天抢地,两名男看护跑在前面开路。     “让让!”     “麻烦让让!”     常安被人挤到角落,手臂硬生生撞在四周的铁栏杆上。     一名医护人员正跪推床上给病人做心脉复苏,双手压在胸口,一遍遍摁,一遍遍挤。     隆冬腊月医生额头竟然渗出汗。     都是与死神赛跑的斗士,有时候生命转圜就在这分秒之内,可是常安却听到“噗”一声,病人口中喷出一口血,鲜红粘稠的血又全部喷在氧气罩上,旁边家属开始更加惊恐的尖叫嘶喊……     常有人为了一点小事患得患失,觉得男人不爱自己了,觉得公司环境太不公平了,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但是不妨让他们去医院重病区看看,看看那里的生死,再看看那里的人间地狱。     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四处充斥着病痛和绝望。     电梯在三楼停了下来。     护士推着推床出去了,后面一堆痛哭嘶喊的人,哗啦啦鱼贯而出,朝着某个不可知的方向跑。     常安在电梯合上的最后一秒抬头看了眼三楼走廊的灯,灯光尽头一片白茫茫。     电梯下行,哭声渐小,直至到底层,常安一口气跑到外面的空旷处。     刺骨寒风吹过来,冷不丁吹开她凝结又麻痹的情绪。     她手抖着盖住脸,隔了几秒才哇地一声哭出来……     ……     隔天早晨,常安去楼下食堂取了粥和早饭上来,刚进病房门就见临床的那位中年阿姨跟另外一个病友家属在聊天。     “…走了啊?”     “走了,昨天晚上的事。”     “怎么这么快,我记得他也是月初刚住进来的吧。”     “是呐,不过住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听说家属还想动手术,被医生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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