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推开周勀一摇一晃地走出去。
周勀听着她上楼的脚步声,再看看满池子溢出来的泡沫和满地摔碎的盘子。
他一拳敲在池台。
冷静!一定要冷静!没必要跟一个醉鬼较真!
可是真的难以控制啊,周勀抬手一扫,池台上码好的几只高脚杯也全部掉到了地上!
常安放了满满一浴缸水,衣服也懒得脱,把自己兜底往里沉。
心里好难受,好痛苦,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刚到伦敦的那段日子,像个行尸走肉,每天扮演着别人想要看的角色,夜里却需要靠酒精才能睡上一会儿。
还记得当时帮她戒酒的那名华人医生说过:“你不喝第一口酒,就不会醉!”
可是怎么可能呢,她的第一口酒来自陈灏东,她的第一个吻也是来自陈灏东。
他含着酒吻她,52度的烧刀子,沾上一口她就醉了,从此酒精在她嘴里便是当年初吻的味道。
最烈的酒,最爱的人。
常安憋着气沉到水底,耳边嗡嗡一片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世间纷纷扰扰,她从来都不愿与人去争,可是这一刻她好不甘心。
自己明明回来了,为他回来的,为什么又要拱手让人?
“哗啦”一声,常安从水底钻出来,也不管浑身湿哒哒地滴着水,光脚几步走进卧室,摸到手机打开,翻出刚才常佳卉的那条微信。
照片上的男人面容不算清晰,但是她可以完全靠想象,嗯,他的眼角稍长,他的鼻梁很高,他笑起来痞兮兮的又坏又帅气,还有,他右边肩膀有条大约四五厘米的疤痕,以前为了常安跟人打架砍伤的,当时缝了好多针。
这些常安都已经在最近几年的时光里回忆想象过几万遍了,闭着眼睛可以立马勾勒出他的样子。
那个明明牢牢占据在你心里的人,犹如大树盘根,怎么可能连根拔起呢?
拔掉会死的呀!
常安喘着气抖抖索索地划开手机,一个键一个键地在上面摁下数字
老早之前常佳卉就把陈灏东出来之后换的手机号码发给她了,她默记在心里,却一次都没打过。
这次是借着酒精,借着这股被悲痛和绝望催生出来的疯劲。
嘟——嘟——嘟——
那边好像接通了,常安听到隐隐约约的风声,于是哽着声音,憋足气,像是跋山涉水终于走到家门口的孩子。
她说:“喂”
等待,对方没有回应。
常安继续,咽了口气:“你好,我是常安”
继续等待,但依旧没有回应,风声却清清楚楚地灌进来。
常安听到自己心中楼台倒塌的声音。
她终于抑制不住地哭了出来,喊:“哥,我是常安”
“我是常安,我好想你,我想见见你,可以吗?”
撕心裂肺,把所有尊严和骄傲全都碾碎了,终于鼓足勇气喊出一直克制在心底的欲望,可是那边静得只有风声,呼呼的,就像开了刃的刀子。
对方一直没有丝毫回应。
常安一点点沿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双手弯曲抱住自己,死死捏着手机。
陈灏东站在风中,风声灌着电话那头的哭声,他快要把牙槽咬碎了,心里堵的那股气几乎直冲天灵盖,一万个声音在哀求,你别哭了,别哭了行不行?可是根本无济于事。
常安悲恸绝望,她心里痛得都快死掉了。
陈灏东最后不得不把电话掐断,哭声终于在耳边消失。
他被掏空似地垂头扶住栏杆,楼下是路灯和草坪,手里的半截烟已经烧得老长。
身后有人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