勀弯起来的眼梢瞬间垂下。
“煮了!”
“煮了?”常安以为他在开玩笑,“那些螃蟹很小的,煮了也不能吃。”可眼见周勀表情严肃,她背脊突然一凉,“你真煮了?”
“对,有问题?”
常安开始迎着他的目光看,脸上笑容也一点点消失。
这时门铃响,周勀扔下衣服去开门。
“周先生,这是您让厨房做的小海鲜。”
常安闻言走过去,服务生居然推了一辆餐车进来,车上摆了四五个盘子,咖喱的,清炒的,油炸的,麻辣的,还有一大碗螃蟹疙瘩汤那一刻,犹如当头棒斥。
常安已经不仅仅是气愤了。
“你有什么权利没征求我的意见就擅自把这些螃蟹处理掉?”她还在努力克制,话语里尚存理智,可是这些丝毫没有用,因为周勀轻而易举就从她眼底看到了痛苦。
多深情啊,就为了几斤螃蟹?
“难道这些螃蟹买来不是煮了吃的吗?还是说你有其他用意?”周勀故意,不点穿,也不道明,但他分明是在挑刺。
常安拳头握紧。
没经历的人大概很难体会她此时的心情,对啊,不就几斤螃蟹吗?可是她这二十多年来所得所想的都不是自己所要,没关系,她可以忍,也可以逼着自己去适应,唯有那么一个人,就那么一个人
五年前她跟他跑去了一座小渔村,说好听点是“避世”,说难听点就是私奔,单纯又孤勇的一个傻姑娘,她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照着大人的喜好去做事,唯独那次犯了一次横。
没想“犯横”挺有效,家里人最后竟然同意他们交往了,所有人都许了承诺,只要常安乖乖回家。
常安妥协了,也选择相信他们,以为双方已经达成一致,幸福生活在朝她招手,可是一夕变脸,她回去之后被人强制送上飞往伦敦的航班,在那边一呆就是三年,三年期间没有回来过一次,直到外婆查出生病。
那三年对于常安来说有多难熬?没有人知道,但是没关系,她都熬过来了。
她原本也有她自己的打算,计划好了一切回来,却没计划好那个人会出事,更没计划好他早已不在原地。这感觉就像你满心欢喜地期盼一样东西,终于快要到手了,打开却发现里面只剩尸体。
就如这几盘螃蟹,她要的,她所费力渴求的,从来都是别人要想方设法毁掉的!
可是她欠谁碍谁了呢?
就不能有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连几只螃蟹也不可以?
常安垂头看着地面,肩膀开始轻颤。
哭了?
哭了!
这个发现令周勀更加暴躁。
不就为了几只螃蟹吗?她至于这样?可是暴躁之余心里分明又有许多不忍,毕竟是自己把她弄哭了,一个大男人把女人欺负哭,搁哪都是弥天大错,更何况周勀还不擅长哄女人,周围更没有常安这种软性子。
怎么弄呢?
他竟有些无措起来,又等了一会儿,常安却依旧垂着头不动。
怕了怕了!他认怂,从小被老爷子当军人一样“磨砺”大,哪受得了常安这种“一碰就碎浑身软绵绵”的路数,所以最终周勀咬咬牙,放低姿态说:“几只螃蟹而已,你要真喜欢,我叫人再去水产市场跑一趟”
岂料常安突然猛抬头。
“算了,煮就煮了吧,反正它们也带不走!”说完转身,又走进了浴室。
周勀当时傻愣愣在原地站了很久,亏自己一大段心路历程,从愤怒到不忍,再到逼着自己向她服软,可到头来她居然一滴眼泪都没有。
更过分的是上一秒她还苦大仇深的样子,下一秒就能收拾好所有情绪轻松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