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险峻,只是连绵甚长,犹如卧龙,待随萧令明一前一后蜿蜒上山,便可见两侧坟陇嵔叠,松林掺映,一时悲风成阵,簌簌只觉寒意,行至高处时,再往四下远眺,便觉可见满目苍茫,洛水萦纡,萧令明见她出神不动,遂指着那一排排有碑有铭高陵道:
“这便是土馒头。”
簌簌回身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恍然悟道:“殿下,难怪唤作土馒头。”说着想起太子的话,微微变了脸色,“殿下不做储君了,为何要来这里住?晚上一个人不怕黑么?不怕冷么?”萧令明见她仍不解,也无心相告,无谓一笑:“忍着罢。”
旧冢尚可生春草,新垅却只能独眠,萧令明寻至叶懋仪口中所言故交墓前,俯身辨了辨碑上铭文,原主人已葬于此地十载,亦是崔相公旧日部将,边关风尘霜雪,大漠黄沙明月,提枪奔马的将军就埋于脚下黄土陇中,唯独北邙的秋风呜呜咽咽仍围着墓下亡魂作响。
“殿下,为何此处这么多坟墓?”簌簌默立于萧令明身后,见他只是盯着墓碑,小声问道,萧令明一笑道:“枕山镫河,此处风水宝地,古往今来,帝王将相,公爵王侯皆愿葬于此地。”
簌簌想了想,又问道:“殿下是因为此处是风水宝地,才想来的么?”
忽有群鸦掠起,高低起伏不定,将日光割裂得支离破碎,萧令明观之一凛,只是摇首,看簌簌神情不变,问道:
“禽鸟哀号,旷野萧条,对着这累累坟茔,你不觉害怕么?”
簌簌摇了摇头:“鸟又不伤人,”说着四下一顾,“坟墓里埋葬的皆是死人,他们已不能说话,也不能走动,活人要怕他们什么呢?”
萧令明一时哑口无言,不知如何评议,半日方叹了句:“天地难穷,人生危浅,孤说的不是这。”簌簌见太子面有忧色,果不能解,便蹲下身来,默默掘土。
拨开稀疏杂草,手底忽蹦过一只灰褐蚱蜢,却是行动迟缓,久久不动,簌簌小心伸手触了触它,它竟未能立刻逃去,只是蹒跚一挪,簌簌呆呆看了一刻,抬首对萧令明道:
“殿下,它要死了。”说着复又低首,柔声道,“你快回家罢。”
萧令明便也缓缓蹲下,向那蚱蜢看去,声音放得低沉:“是,它活不久了。”他侧眸看了看少女,白日西颓,余晖映得她面颊上绒毛毕现,细细翻作金黄一片,头顶乌鹊依旧云集啼鸣,她身上莫名竟有种故人远归的温馨,萧令明不禁问道,“倘有一日,孤如这秋日衰虫,不得不死,届时你会如何?”簌簌仍认真往锦袋中拢着黄土,头也不抬,“殿下如此年轻,怎么会死?”她并无忌讳,只是依礼答话,萧令明轻轻笑道:“年轻人也会死,无论什么人,都可能死掉,死并不是老者才有的。”
“那妾就做守墓人,整日陪着殿下。”簌簌抬首冲他抿唇一笑,全然无心无肺模样,萧令明叹息道:“孤以为你要说殉情,孤不在了你也不忍独活。”
簌簌听了这话,心底顿觉难过,方真想到此情此景,一双嫩白小手已灌得指甲缝中皆是黄土,她呆呆看着自己双手,低声道:“妾不要殿下死。”
凝血一般通红冰冷的夕阳缓缓降下,萧令明见她满手肮脏,因风大吹得发丝凌乱,又扬手往面上抹蹭,已是阻拦晚矣,皱了皱眉,却未说什么,只带她准备下山。
下山路微有踉跄,簌簌险些滑倒时猛然攥住了萧令明衣襟,再松手时,几道指印赫然在目,簌簌脸一红,知太子素爱清洁,窘迫道:“殿下”萧令明伸手轻轻弹了她额角一下,冷笑道:“回去罚你抄书罢。”
车驾复还长街,因时辰已至用膳之际,簌簌饥肠辘辘,听得耳畔叫卖声起伏,饭菜飘香四溢,暗暗咽了咽口水,正于脑中勾勒,车驾忽地停顿下来,簌簌被告知下车时,忙猫腰而出,见太子已在馄饨摊铺前坐下,喜不自胜挨他身侧也坐了,待摊主端上两碗虾仁绉纱小馄饨来,簌簌见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