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帅到底还是他儿女亲家,殿下迎郊最相宜不过了。”
这一事前日进宫萧令明已得了些许风声,此刻并不意外,却也不觉有多少欢喜处,更忧心的是另一事,便低声问道:“内侍可曾听闻政事堂如今空出的一个相位,陛下属意何人?”
鱼怀恩勉强笑道:“殿下这是为难臣了,臣怎敢置喙这等大事。”萧令明便不再提此节,只道:“是孤唐突。”鱼怀恩听了又看看太子神情,登时四下不自在,终忍不住轻声提点一句:“殿下怎不闻内相一说?”
萧令明即刻会意,随即称谢,欲要亲自送鱼怀恩,鱼怀恩笑着婉拒,萧令明遂也不坚持,行至院中查看了陛下钦点的几样礼物:
一面宝钿镜,并金平脱匣c宝枕c承露囊等,又有红罗褥子c犀角梳篦c色丝绦一百副c玉如意c玉杯壶c翠玉花插c玛瑙福寿花插等件,又有食盒所装各类蜜饯果脯,萧令明想起当日揽她入怀吓得她乱摆乱动的,不由也觉得好笑,招来一内侍:
“将这些送往叶良娣那里去,告诉她,这些都是天恩,好生爱惜着用。”
正又要吩咐人去请崔维之,已有人进来通传:“太子宾客崔维之拜谒殿下。”
待崔维之撩袍进来,施礼入座,见内侍搬进一床型具列,上有一壶门高圈足座银风炉,内侍将细碎木炭投内,生上火,器具中注入泉水,又将蕾钮摩羯纹三足架银盐台搁置放稳,一一摆设事毕方退了出去。
“看来殿下今日是要与臣促膝长谈。”崔维之笑道,萧令明一面拿熟铜火箸往风炉微微翻了两翻,一面道:“卿府中是什么情形了?”
“虽门外可设雀罗。”崔维之微笑应道,“父亲却也闭了府门,谁也不见。”萧令明点了点头:“这方是正解,相公心中并不糊涂。”崔维之听太子仍称旧职,笑道,“殿下明鉴。”
“卿今日来拜谒,是为何故?”萧令明听炉上微微作响,沸如鱼目,遂取揭调以盐味,垂首略尝了一尝,又将啜馀泼掉。崔维之略作思量,道:“臣直言,正为叶节帅返京述职一事。”
萧令明听他同自己正是不谋而合,便伸手示意:“请讲。”
“臣同家父已就此事商谈,天下皆知节帅乃家父旧部嫡系,可谓心腹之人,却也正是家父易受攻讦之处,庙堂宰辅,边庭重将,本当同心并力辅佐君王,以安天下,但若这二者是为从属,他日殿下荣登大宝,可放心得下?”
崔维之言辞向来锋利老辣,萧令明听得心头一震,手底慢慢撇去茶沫,笑了笑道:“那卿尊意以为何?”崔维之答道:“家父与节帅,臣在殿下眼前说句自矜自夸之辞,他二人皆丹心赤诚,于国家向来只存报效之念,两人私交虽若父子,却也只是数十载同生共死戎马疆场之故,再无其他。”
“孤知你父子忠心,亦知节帅之心。”萧令明开口以示知情,崔维之这方继续道:“陛下最忌结党,殿下可知为何陛下反主动为殿下求叶氏女?”
这正是萧令明自青龙三十年伊始便不得其解一事,听崔维之蓦地点到,眼底水沸已如涌泉连珠,却顿了一顿问道:“卿有何高见?”
“臣妄自揣度圣意,既为笼络又为打压,此举一出,崔氏也好,叶氏也好,在世人眼中便是确确凿凿的东宫一党,殿下处境看似得以奥援,实则更是如履薄冰,一着不慎,陛下便可连根拔起,东宫势力,边庭势力,一网打尽,权柄仍归陛下一人。是故当初殿下迎娶叶氏女,臣便以为不若不娶,如此牵连之深,叶氏但凡有风吹草动,殿下便自会祸从天降,无可奈何,反之亦然,届时,博陵崔氏自然也只能作城池之鱼。”
崔维之接过太子所递来的越瓷茶碗,微品了品,笑道“殿下深谙茶道,臣谢殿下。”萧令明却道:“事已至此,崔卿以为孤当如何?还请赐教。”崔维之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