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萧令明很快见簌簌被宫人相引而来,他并不起身,待她甫一近身见礼,扬手屏退了宫人。
“孤吩咐过的,你倒是贵人多忘事。”萧令明皱眉看着她,簌簌却认真回道:“殿下说过,得了闲空,便来教我读书写字,是殿下食言。”
萧令明一怔,不由好笑道:“士别三日,孤当刮目相看,食言都会用了,跟孤说说,从何处学来的?”
簌簌唇角微翘:“《汤誓》里说‘尔无不信,朕不食言’,妾信殿下,可殿下却食言了。”
“簌簌,”萧令明一笑起身,只觉眼前小姑娘确是可爱,不意她学的又这样快,“原你是个聪明孩子,哪里还用得上孤来教?再说,你怎知孤是有那闲空却不去?”
簌簌闻言,不由一急,上前扯他衣摆摇晃道:“殿下反悔了吗?殿下不愿意教妾了吗?”
萧令明登时沉了脸,眼中浮起一层嫌恶:“你放肆。”簌簌见他瞬间变脸,怯怯放开,不觉往后退了两步,忽生惧意,转身便欲跑掉,萧令明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道:“你跑什么,孤让你走了么?”
簌簌无法,只得又折身,慢吞吞走到萧令明眼前,萧令明拍拍衣裳,抬脚进得阁内,回头看了簌簌一眼:“过来。”
阁内熏香同太子身上衣香混沌不分,簌簌贪恋这样的味道,照例暗暗深吸几口,只觉五脏六肺都陶陶然欲醉,萧令明见她阖目可笑神情,笑了一声:“你这是做什么?”
“殿下住的地方总有股香味,妾很喜欢,每次来都想多闻一闻。”簌簌如实相告,冲太子莞尔,似早将他方才作色一幕忘得干净,萧令明不由哂笑道:“铜墙铁壁。”
簌簌奇道:“殿下说什么?”萧令明不理会她随时随处可暴露的懵懂无知,只端坐正色问道:“方才你说想见孤,是为读书写字而来?孤原不知你竟这般上进好学。”
一语既了,借着一室灯火,方留意簌簌绿云高绾,鬓间旁逸斜出一只金色蜻蜓饰物,亭亭欲飞,再端量她一张仍显稚嫩的脸庞,在这柔和光晕中竟也是眼波明,眉黛轻,乃天生美人,年纪尚小而不自知。
簌簌迎上萧令明目光,两人将将一碰,萧令明已略避开,簌簌见状不知为何,心中只觉惘惘,似是失掉了什么,却又说不清楚,呆了一瞬,只得答话道:
“是妾想家了,灵眉姊姊说如今东宫便是妾的家,有殿下的地方便是家,妾就想着来见一见殿下也是好的。”簌簌偏了偏头,一席话说得颠三倒四,一时也不知晓自己到底要说些什么,索性一言以蔽之,“妾想见殿下了,就来看看殿下,并无其他事。”
好在萧令明并非第一次领教她的词不达意,或是直白无饰,然少女神情远不能让人联想怀春诸事,萧令明亦远不能将她视作可谈风月的窈窕佳人,只自嘲笑道:“孤尚不知家在何处,孤劝你千万莫将孤视作所谓家,”说着一顿,打趣她一句,“簌簌,你此刻见着孤了,可觉欢喜?”
簌簌却仔细盯着他看了半晌,也不言语,萧令明实在忍不住,问道:“你这样看着孤做什么?孤问你话,你发什么呆?”
“殿下右边眉尾藏了一颗小小的痣,”簌簌不由凑近两步,“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忽捂嘴窃笑,悄声告诉太子,“妾刚想起来,那天妾梦见殿下了,可是梦里面,殿下长了一脸的麻子,可丑了!”
萧令明面上倏地一红,轻叱道:“你真是越发放肆了,看来需孤亲自教训,倘犯而不校,你日后不知要闯出什么祸事来。”
说着离座取一雪色白玉塵尾,挑起她下颚:“你跪下。”簌簌正欲启口,萧令明随之将塵尾按于她唇间,“你无须再辩,今日责罚,你躲不掉的,跪好了。”
“殿下!”簌簌扭过头,眼角暗觑着太子,“殿下要打我么?”簌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