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她呆呆怔怔, 似懂非懂, 顾晏摇摇头,探出折扇轻敲她手臂,“你以为, 道为何物?”
被他一拍打回神智,长安扬眸望向高远的蓝天:“大道泛兮, 其可左右。”
道常无名。
道可道, 非恒道,不可求, 不可期。
“是啊, 天道无常。”顾晏微微一笑:“人在变,命在变, 天也在变。既如此,我等尽了人-事就好,焉知兜兜转转后不会柳暗花明,何必强求?”
“此言极是。”
一拂衣袖长身而起, 长安回忆着过往琐事,心中又是另一番感悟。
且不说圣旨赐婚能不能退,单让那二人相识生情, 明明有无数种不背伦常的手段,可她偏偏择了最糟的, 才弄成如今之局面。
人法地, 地法天, 天法道, 人与道其实是统一的。她只一味迷信天机,却忘了天道之中尚存变数,无法勉强,结果便越偏越远,不知不觉失之平衡,入了魔障。
心态摆正后,想到自己之前的种种自大行径,长安忍不住有些脸红。凝眸沉思片刻,她洒然而笑,对着顾晏一抱拳:“多亏你出言点醒,大恩不言谢,这个人情……”
“这点小事算什么!”磊落大度的一挥手,顾晏弯起眼睛:“姑娘你多笑笑才好看,愁眉苦脸时看得人心都揪紧了。爱笑的人总有好运气,你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这几句话有点轻浮,可他天生一副纯善面孔,语气又极为认真,看起来便格外诚恳。
长安听得舒服,面上笑容不自觉更大了些。谢了又谢后,她打定主意,举步离开,全然忘了过来的初衷。
目送她远去后,顾晏轻嗤一声,摇着折扇优哉游哉的绕过花树,却一眼瞧见了正在赏花的慧明。
这地方离他们刚刚说话的石墩极近,耳力好的话,轻易就能把内容听了去。
“哎哟,师侄!”“啪”的合起折扇,顾晏无辜的瞪眼:“你也一把年纪,怎的偷听人家说话?”
慧明闻此眉目不动,服侍在侧的小沙弥却偷偷翻了个白眼。智空大师可真会倒打一耙,人家明明是散步至此,怎么就变成偷听了?
怪不得寺里的前辈都说他巧舌如簧,奸诈狡猾,油头得不像个和尚。
多年相处深谙其秉性,慧明无波无澜的宣了声佛号:“贫僧料到师叔今日远行归来,故前往相迎。”
法号智空,也是皇觉寺内现今辈分最高的弟子顾晏嘻嘻一笑,正要夸奖几句,就听慧明悠悠续道:“只是,贫僧无意中听说自己‘喜欢老君眉,常于午后静坐参禅,每每日落之前都要逛去后园赏睡莲,隔三日便会喂一次鱼’——如此习惯,倒是稀罕。”
被这正主当面点破了谎言,顾晏用折扇敲敲他肩膀,却是半点也不尴尬:“诶,事急从权,我若不那么说,人家姑娘怎么可能相信?不然,我也不会渡她,又哪会似此般皆大欢喜?师侄啊,你总要圆滑些,着了相可就不好了!”
根本是他撒谎在前,现在反倒成了自己着相,饶是淡定如慧明,也忍不住抽了抽眼角。
——这位智空师叔自小机敏伶俐,与人争口舌时从来没输过,便是当初方丈在世也拿他没辙,更遑论是自己?
如此一想,慧明顿觉宽慰,安然转了话题:“师叔,那位陆小友是来寻我的。”
“我知道啊!”顾晏挑起眼角:“是我吩咐小沙弥不要去理她的。”
“……”
“看我干吗?你没见她印堂发黑,一副官司缠身的倒霉相?依我看,那姑娘找你准没好事,师侄你又脸皮薄,不若我把她打发走算了!”
“……师叔。”慧明轻轻按住额角:“我与陆家长辈有旧,陆小友就如我之晚辈一般。少年人,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