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露更重,薄雾浓云凉初透,玉盘金盏寂无声。
紫玉的一番话让众人都陷入了沉默,这件事情恐怕牵扯的人会越来越多了。原来苏麻家中生计向来艰难,她一个最低等的小丫头例银浅薄贴补家用也是杯水车薪,但苏麻向来是个心思活络的,她发现府上管束甚严内院的丫环寻常都出不得府,闲暇时大多做些活计打发时间。大户人家的丫环向来训练有素,女红活计都十分出色,做出来的绣件不止精细。苏麻就在府中各房往来收一些绣件,隔几日就在偏门等着,有个熟识的货郎会来买下这些活计再转卖给京中家境平实的人家,这些绣件不止做的精细,样子还都是京中名流闺秀最流行最喜欢的样式,卖的都十分紧俏,苏麻就靠这个赚些跑腿钱贴补家用。那晚去了紫玉处,苏麻也就顺道收了几件活计回来,想着明日就是和货郎约好的时间,卖了这几个东西自己又可以赚个几钱,多攒上一些钱,想不到第二天清早在三房就直接被拘下了。
事情发展成这样就十分敏感了,苏麻的处置可轻可重。若说府上规矩倒没有明令禁止丫环们做些活计卖给别人,但是携私夹带又是内院大忌,现在参与进来的人遍及府中各房,相信有不少人都在苏麻这儿寄卖过,所谓法不责众,严罚众人显然不是聪明人的做法,那么对这“出头鸟”的处罚是轻是重也全靠主事之人一张嘴,但是依薛氏喜欢杀鸡儆猴的性子想来苏麻的情况也是不妙。
“至于这一条马面裙,则是柳姨娘身边的红绡放在苏麻处寄买的!”紫玉已经将自己所知道的都悉数道出了,她直直地跪在唐母面前不再发一言一语。她这么一说众人不禁都侧过头去看站在最末的柳姨娘。
二太太曹氏虽说刚回来屁股都没有坐热,对现在的情况也是云里雾里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需要发话让柳姨娘出来说个清楚。
二房的柳姨娘生得极为貌美,据说当初曹氏刚刚诞下长子怀律还在月子里,曹家就送来了柳姨娘在二老爷身边伺候,二老爷向来不很近女色也是个克己的,虽说这曹氏和柳氏的长相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但是他也不常常去柳氏房里,倒是对曹氏嘘寒问暖体贴有加,过了几年曹氏和柳氏先后又生下静婵和静娴。曹氏也是个宽厚的,两个女孩一般大前后脚出生,曹氏就将静娴打小儿就养在身边,和自己的亲闺女静婵一个乳母照顾,一般儿养大。再后来二老爷去千里之外上任,那时候的唐母还不将二房放在心上反而还觉得碍眼,就将府上唯一的男孙——律哥儿留下了,让曹氏带着两个女儿一块跟着去上任,眼不见心不烦。律哥儿自那以后就独立搬到了外院生活,二房就留下了柳姨娘和几个丫头、婆子守着了。今天的柳姨娘也是六年来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她站在对面躲在最远的地方只敢偷偷地瞄上几眼,那个就是她的女儿啊,就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她的女儿像是真正的名门嫡出的姑娘一样,皮肤吹弹可破双手软若无骨,身边有那么多人伺候,喝酒呛了一下也都那么多人担心着,围在身边服侍,这样看来六年骨肉分离相思之苦是不是也都值得了……
柳姨娘本来沉浸在这半哭半甜的心绪之中,对宴上发生的一切她都毫不在意,现在被曹氏这么一叫,就像一个在课堂上开小差的孩子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一样地窘迫,两颊绯红,双目含情,整个人显得更加地楚楚动人。见柳姨娘半天没吭声就这么娇滴滴地杵在那曹氏心中不虞,自行吩咐身边的陶妈妈把红绡叫来问话。
红绡看着陶妈妈一脸严肃的把自己找来,问是什么事也一句不漏,心中只觉得是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到了地方看这场景、这架势、这氛围知是大事不妙,双腿打颤,一股脑先跪下了再说。
“你且看看这马面裙可是你做得?”薛妈妈一把将手中裙子扔到红绡面前,红绡倒是松了口气不像头先那般惶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