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过去, 她们的马车还停留在原地,纹丝未动。
慕听筠百无聊赖的拽拽珠帘, 念叨着还不知能不能及时赶回去, 若是不能, 免不得会被娘和哥哥训斥一通。
宁蕴笑了笑, 撩起帘子看了眼外头, 手掌仿佛不经意一般拍了拍车壁。
“哎,动了。”一帘之隔的墨芜喜道, 撩开帘子望外瞧,果见身边马车挪开,远处里长满头大汗的站在那儿疏导马车离开, 收回视线时,眼睛瞟过端坐的车夫。
“动了就好,我今儿不知为何总是困倦。”慕听筠打了个呵欠。
宁蕴递了杯茶给她, “我也有些呢, 若是在困得很,小憩一下也无妨,我不会嫌弃你的。”说着,她还眨了眨右眼。
慕听筠吐了吐舌,果断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酉时过, 身着黑色金绣龙纹冠冕服的霍伯霖带领百官,从圣祭坛步行回宫。按规矩, 他们还需得至议事堂, 由礼部总结今日祭祀一事, 户部禀报今年的财政与农桑情状。文宰相被满门抄斩流放,至今还无人能擢升宰相之位,许多事务都积压在宣德帝手里,六部也随之忙得团团转。
霍伯霖看了一宿的折子,又被身上累赘的冕服累得有气无力,然一想到还得在大臣面前撑上大半个时辰,就很想直接晕倒算了,一句龙体欠佳就能打发掉这些事。
可他不敢,这些日子母后心情不佳,也有他的缘故,若他再惹出事来,难免会将母后气出个好歹。
他独自一人阔步在前,宫婢宦官皆伏身在地,大气也不敢出,身后两排大臣也默然不语。于是他在前头,面上各种纠结,也无人看见。
进了宫门,他忽然眯起眼睛,脸上划过一丝玩味,瞧瞧侧身瞧了眼左边人群里的公仪疏岚。再往前走几步,大臣们都看清几步远立着的是宫裙华丽的宝和公主,纷纷不得解的对视一眼。
霍伯霖轻咳,肃容问:“宝和,你身为公主,不在后宫修身养性,怎么能跑到这儿来。”
“宝和之所以不顾礼仪到此,是因有事要求皇上。”宝和公主盈盈下拜。
霍伯霖直觉此事与公仪疏岚有关,脱口而出:“你且说来让朕听听。”
“宝和今年已年华十七,不管是皇族世家,还是寻常百姓,都应当定过亲了。”
“原来宝和是恨嫁了,但你毕竟是女儿家,在这么多大臣面前说婚娶之事可不好,你先回去吧。”霍伯霖似模似样的劝她,心里却想,果然又是要嫁公仪疏岚的,不对不对,这个要公仪疏岚尚主的,这年头,都讲究向他求嫁了?他又不是月老!
再说,他小姨母还没挑呢,怎能让别人捷足先登。
宝和公主却从容问道:“敢问皇上,宝和说的是否属实?”
“是。”霍伯霖敷衍应道,想着怎么让她回去。
“先皇说过,若无邦交所需,但凡公主均能自由选择婚事,是否属实?”
“是。”
“皇家现今唯有宝和一位公主,是否属实?”
霍伯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平日里哪有人敢问他问题,于是胡乱点了点头,趁她低着头,招手让方元过来要交代几句话。
宝和公主倏地抬起头,“那皇家与南平公仪家有婚约,是否属实?”
霍伯霖抬起的手臂一僵,他还是前段时间兜儿出宫后,才从母后那儿得知,怎么宝和也知晓了?当着这么多大臣被抖落出,难不成还真让公仪疏岚尚主?
前面宣德帝和宝和公主僵持着,他们身后的一众大臣都是头一次听说,忍不住面面相觑,再偷觑站立如松的公仪疏岚。
此时红霞布天,淡淡的霞光披洒在他俊美的面容上,他微微低垂的眼帘下遮住一片阴影,一袭官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