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河是凶横暴怒的。但同样,它也满含生机。
蜿蜒的河流上遍布绿洲,魆魈族便是这条绿带上的重要节点之一。
这里是光明之路的。古往今来,白草黄沙前往圣城朝圣一直是件艰难的事,沙漠地形的多变和水源的匮乏挡住了太多朝圣着的脚步。直到二十年前,覃隗率领十万叛民南下,他们逢山开山遇水架桥,一路直行开辟出了一条通向光明的道路。
朝圣是心灵的旅行,在磨难中成长,感悟神明的伟大。如今的光明之路显然有违朝圣的初心,朝圣者们建立了新的规则,并请示神明。自那时起,白草黄沙中所有朝圣者都会来魆魈族聚集。他们结伴而行,相互搀扶,三步一跪,五步一拜,走向那光明普照的圣城。
魆魈族的绿洲盛产罗布麻,即便是女人也有一两身衣物,但今天却一个没出门。本该是祈祷的时辰,男人们却大多在外忙碌。
他们在举行一场仪式。
用来祭祀的是一位圣女,那是一个样貌俊美的男孩。
不同于女子圣女要行割礼,神明明显更宠幸男子,除了额头点缀的一只葫芦印记,便与常人再无区别。
也不同于圣君殿前的浩大,白草黄沙不产铜矿,这里的祭祀也更为古老。
凡铁无力承载圣河之水,但是大地可以。熊熊烈火上架起一口石锅,锅中之水已近沸开。
“肉体不过糟粕,唯灵魂方能永恒。你所能感受到的痛苦不过是这些糟粕强加于你的痛,而你所不能感受到的是这世界强加于众生的痛。众生需要你,众生感激你。你将超脱糟粕的束缚,你将带着众生的祈求,去到那美丽的天国,觐见那伟大的神明。我们需要您的奉献,需要您指引的光明”部族里的长者们在抚慰圣女的心灵。
男孩一开始尚还听得认真,渐渐地泛起了困意,眼皮不停打架。似梦非梦间,他见到了一个戴着白草帽的男子。
“他们信奉来世,却不知来世也是今生;他们厌恶今生,却不知今生也是来世。他们赞美奉献,赞美别人去奉献。你知道,他们是谁吗?”男子语气平缓,就像在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
“我不知道唉,大哥哥你呢?”
“那你愿意死去吗?”
“当然愿意啊,爸爸妈妈都愿意呢。”
“死亡可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比打屁股还痛吗。”
“痛一万倍。”
“那可不可以不那么痛?”
“可以。”
“谢谢大哥哥,大哥哥你叫什么?”
“苏明。”
石锅中的水已经沸腾,族长高高举起熟睡中的圣女,所有族人跪地,高呼圣典。在一双双眼睛注视下,男孩断下了最后的一口气。
这个世界就如一场游戏,一个属于神明的游戏。
先知亦有不能。
带着那个孩子一起离开,覃隗可以,郝刁也敢去做,但是宿命不行。
体内的力量就像是一剂毒药,在没有彻底掌控之前,他还是太弱了。
已然在发生的事情他无力阻止,那么还未发生的呢?
“小伊想跟哥哥一起离开吗?”
“苏明哥哥,小伊还要去做圣女呢。”
“不做了好不好?”
“不好不好,苏明哥哥再问的话,小伊就不跟你讲那个秘密了。”
突然,宿命的眼神锐利起来,他厉声道:“不想走就滚,有多远滚多远。”
打坐中的郝刁站起身来,半张面孔被火焰焚伤的他变得更丑了。他对着寂静无人的旷野,就像在和老朋友打着招呼:“你们说人的感情什么时候产生的,或者说,是爱情。”
“感情与生俱来,爱情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