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射进屋内的阳光,一寸寸的移动。
顾剑南独自一人坐在地毡上,望着那缓缓移动的物影,心里有着无限的懊恼。
他方才实在遏止不住心中的激动,用最激烈的语气顶撞丹珠活佛,甚而将那被藏土一方所崇敬的活佛赶出屋外。
此刻他一个人留在屋里,静谧之中他不禁为方才的激动而后悔起来。
他暗忖道:“每个人都有他的困难,也许丹珠活佛也有他本身的苦衷,不能够和爹并肩前往昆仑,我又何必怪他呢?”
当他想到父亲临走时那种豪迈的神情时,心中不由得一痛,忖道:
“爹是怕我受到伤害呀,他明知道此去凶险重重,却因为我的伤势与对玄天道长的承诺,而慨然直上昆仑。”
越是想到那高耸的昆仑山,他的心跳越是加速,在他的感觉中,这一寸一寸移动的阳光,正像征他的父亲的生命一寸一寸的缩短……
至此,他不禁更加痛恨自己的残疾了,他喃喃说道:
“我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眼看着父亲正步向死亡的途中,而不能加以阻止?”
胸中热血沸腾不已,他眼望着那个低矮的小窗,真恨不得自己能够胁生双翅,像小鸟一样的飞向昆仑山。
痛苦的感情充塞着胸腔,他恨恨地捶打自己的双腿,嘶声喊道:
“天哪!你为什么这样残忍?你……”
话声未了,他突然发觉自己双手打捶在腿上,双腿竟然感到一阵疼痛。
这种现象是表示他的双腿有了知觉,他楞了一楞,立即欣喜若狂,双手一撑,整个人霍地站了起来。
神妙地,他只觉潜藏在丹田里的那一股热气,随着加速流动的血液,流通在双腿之中。
他揣了揣怀中的那张藏珍图,俯身在竹篓里顺手掏出几个金锭,放进腰带里,然后向着那个矮窗行去。
斜射进窗户的阳光被他的身影遮住,照着他那两条细细的腿,现在竟是如此强劲的站立着。
他面对着阳光往窗外望去,只见窗外是一条小巷,巷子里静静的没有一个人——
也许是怕嘈闹了丹珠活佛之故吧!
他毫不犹豫的双手一按窗沿,从那个小窗翻了出去,轻轻的跳进小巷里。
他晓得自己能够走动,完全是体内那股被玄天道长硬行打入的真气所助。
此刻,他并不知道这股真气在何时又会潜回丹田,因为他还不能随意控意它,所以他一面暗暗祈祷这股真气不致突然中断,一面加快步子向巷口奔去。
奔跑,在常人来说是一件很普通的事,但是在他身上,却是稀奇无比的感觉。
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在巷子里响起,他心中踏实得就像那两只脚掌踏在地上一样。
奔出了巷口,他微微的喘着气,抓着一个藏人问道:
“你可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买马的?”
那个藏人摇了摇头,用藏语说了几句话,指着左边的一个小店,说了一句陕西话:“那老板是陕西人。”
顾剑南说了声谢谢,便向那个小店奔去。
他像一支箭矢似的冲进店里,喘着气道:“老板,这儿有没有马可以买?”
那个小店里卖的是一些衣物、兽皮、土产之类的货物,柜台后站着一个皮肤黝黑、满脸风霜的中年人。
他一见顾剑南冲进店来,说了那么一句话,怔了一怔道:“小客人,我这儿除了卖些南北杂货之外,其他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你要买马可要到后面那个马场去……”
顾剑南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柜台上,道:“请你替我去买一匹马!”
那个店主一见这足五两重的赤金,眼睛睁得跟铜铃般大,一时都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