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砥中觉得喉咙里卡着一块石头似地,他颤动着嘴唇,好半晌方始哭喊道:“师伯!”
塔里木河缓缓的流过,两岸是一片辽阔的绿原,这流水给沙漠带来了生气,是这沙漠中最富庶的地区。此时高梁恰好成熟,在苍茫的云天下,黄褐的穗粒颗颗饱满的垂着,更有那长着长须的玉米,根根随着清凉的秋风在晚霞里摇曳着。
在往喏羌城而去的道路上。一匹矮瘦的马,疲惫地缓缓行走着,蹄声也都显得那么无力。
但是骑在马上的石砥中却精神抖擞,昂首住前,神采飞扬,任由胯下的马匹驰行着,仿佛他的一切思想都放在欣赏这种秋日的黄昏里美丽的景色中。
这个黄昏是他下天山后第十个黄昏,当那天他自天山祖师埋骨的地室出来后,便发现到寒心秀士留下的记号,那是说及灭神岛突然派来大鹰,竟将豹尊者唤回,是以寒心秀士得以脱走。
所以他就依寒心秀士的指示,要赶回居延,虽然寒心秀士没有把为何不留在天山的理由说出,但他却仍然命回到居延。
这十天来,他循着塔里木河而下,意欲经玉门关到西安,然后过酒泉到居延,所以他以囊中之款买了一匹贱价出售的老马,缓缓地行走于塔里木盆地。
他一路勤习天山老人留赠给他的佛门至高绝艺“般若真气”,因为他曾发誓要到灭神岛去,而他首先须练好功夫。
他衣着朴素,毫无起眼之处,没人知道他那破包囊里有金戈和玉戟……
夜风如水,飒飒的高梁叶响在耳边,他深吸口气,心情舒畅地漫吟道:“胡马,胡马,远放燕支山下。跑沙跑雪独嘶,东望西望路迷。迷路,迷路,边草无穷日暮。”
他吟完韦应物的“调笑令”后,突地又想到王建作的“调笑令”来,于是他轻闭上眼睛,摇头晃脑地吟道:“杨柳,杨柳,日暮白沙渡口;船头江水茫茫,商人少妇断肠!肠断,肠断,鹧鹄夜飞失伴。”
他一边吟诗,一边轻拍手掌,眼看已将行到喏羌城,突地自那高陡的墙头现出一条人影,疾如电闪飞驰而下,朝道旁高过人头的高梁田里跃出,刹时只听沙沙数声,便无声息。
他咦了一声,还没想通这是怎么回事,突地三条人影自数丈外飞泻而来,恍如夜鸟翔空,在空中一个盘旋,便跌落道中。
石砥中藉着初起的月光,看清那三人俱是道袍高冠,斜背长剑的道人,但他只打量一下,便仍然朝城门走去。
就在马蹄刚响之际,他只觉得微风飒然,一个矮胖的道人单手挽着他的缰绳,站立在马前,朝他冷冷地望了一目艮。
他眉头一皱道:“道长,你这样……”
那道人喝道:“你可看到有人自城墙跳下?他往哪里去的?”
石砥中不悦道:“道长你要问话,也要客气一点,怎可如此凶狠?”
那道人似是没料到石砥中会说出这种话来,是以微微一怔,他冷笑一声,单臂一沉,只听马发出一声悲鸣,跪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着,使得石砥中险些自马上栽下来,他落在地上,怔怔地望着那矮胖道人,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那道人哈哈一笑,道:“小子,我当吃了豹子胆,原来也不过是个傻小子,说!那人是往左边青沙帐里去,还是到右边树林去了?”(北方人称高梁叶叫青沙帐,盖田中高梁一片密叶,有如绿色纱帐。)
石砥中哼了一声道:“就凭你这样子,我也不会告诉你。”
那矮胖道人还没答话,便听一声怒喝中,两条人影若夜空流星,一闪而到,“啪”地一声,石砥中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已挨了一掌。
那两个道人同样高矮,一个颔下留有胡须,另一个则脸上白眉毛斜斜到颊上,一条长长的疤痕,此刻,他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