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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柘柘,我要走了。”

    一语之后,并无应答。

    说话的人躺在一面山坡上,那山坡上除了雪,还是雪。

    听他说话的,却在坡顶那片密林中。暗幽幽的林影里,只看得到黯黯的身影。

    那身影很小,像一个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的孩子。

    说话的是个少年,他不管有无应答,自顾自地说:

    “其实我并不留恋你。”

    “但有时、我还是需要一个朋友。”

    他的语气里有一点歉然。

    这片坡,少年给它起名叫作“落白坡”。

    那坡四周的地界,无论山丘、原野,除了树林,就是畎亩,可供采伐,可供耕种。只有这面坡,全是石头裸露着,空阔数亩,斜斜倾下,一棵树没有,一根草不生。无所为、无可用,像古时渺廓落之邦留下的遗物。

    自从入冬雪后,这坡僻处山阴,恒是一坡嵯岈的白。那少年喜欢来这里,哪怕这儿距新丰足有十九里的距离,每到夜来,他几乎都会来上一次。

    这让他感到心安,甚或、常常在这里一卧至天明。

    他喜欢这儿,因为那感觉,仿佛地老天荒提前到来一般:枯荣两寂、人我相忘,浑然灭情。

    那个少年是头朝下躺着的:头冲着坡底,脚却冲着坡顶。

    这是“羽门”的养足之术,让混杂的血液从足部褪下,汲着那雪意深寒,煎洗尽奔走劳顿之苦。

    那少年枕着手看着天上:有雪时,是雪落在原野上,落到雪满了,摇摇欲坠的就是星子。

    少年望着星子,缓缓地问:

    “你说天上共有多少颗星?上亿?还是无量恒沙数?”

    “它们有没有地上的人多?我相信,它们虽多,可还是按照一定规则组织排列的。”

    他望向北边,无声地笑了笑:“比如,那最容易看到的据说尊贵无比的北斗。玉衡、摇玑,都名列其中,连最尊贵的紫微也住在那里……那日明德堂上,李淳风突然跑来,说的不就是:‘有星悖于太微……’?”

    “连星星都是按班序列,一颗颗有等级有秩序地排着。传说每颗星星对应地上的一个人。诸葛死时,五丈原上,不是就有将星殒落?那么,天上是不是也有如我一样的一颗孤星?因为不在序列,无可参照,所以永远不知道自己是谁?”

    “星星如有知觉,可能也是按着自己跟其它星星的距离来判断自己的。比如,我距北斗有多远?离玉衡、摇玑的位置还有多远?牛郎和织女隔着银河互望,只怕是、怕一眨眼就浑忘了自己。”

    “那,可会有一颗无名份、无序列,算不清自己与任何一颗星星距离的星星?它知道的星星在它学会感觉前就都已经死了,它孤伶伶地独处于这昊天太宇,不知道该怎么发散它自己的光与生命?”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悲伤,似想起梦里那片葭泽的影子。

    那一块地,在梦中恒长是笼罩在一片灿烂的晚霞之下。在梦里,虽说他始终未曾走入葭泽,但还是感到一种拥有恒长、拥有久远,庶几近乎美丽的幸福。

    可是,梦总会醒来……

    ……那午夜的醒来确是让人难以自恃的。

    他声音然梗住:“告诉你,我想他,我真的很想他。”

    顿了半晌,他才接着道:

    “可他说……‘如果这样,你还在人间玩得不够尽兴,你还不能快快活活地玩到回家,只怕到时没面目见我。’”

    “可我不知道怎么玩儿,又该与谁玩儿,那些游戏又有何意义。我只知道我在长大,不可抵挡地长大。他教我的,我一日不辍,都在苦练。他告诉我说,等到我满了十七岁,‘羽门’的身法剑术,就可望修炼至小成。他还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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