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族的战鼓擂响了。似乎半个黑森林的狂莽力量都在随着那鼓声泻出。天气本就很冷,寂静的空气被冻结得有如实体,在夜幕下尖脆如透明的玻璃。但鼓声震碎了那玻璃样的空气,让它碎裂开来,一片片尖锐地飞蹦。
“他们还有多远?”劳斯威尔的眉毛竖了起来。
“就在……”那名哨探嘶哑地叫着。
可“我身后”三个字还没从他口中说出,一条追袭而至的杀人藤蔓已划破了他身后的泥土,从黑土地里猛地卷扑而起,缠上那名哨探的腰腿。
腥味——广场中的人们只来得及闻到一股刺鼻的腥味。
劳斯威尔拔出了他的宝剑,狭长的剑体发出雪亮的光芒,这是他“纶音”剑,剑上附着着圣光。他一剑斩断了那藤蔓连接在泥土中的主干,可就算这样,也拯救不了他手下的哨探了。
失去了主干的藤蔓,瞬间枯萎、紧缩,勒进了它附着的人的骨缝里。那名哨探最后的挣扎是无声的,可一团白气从他破损的喉头里冒出,那是他最后的生命。接下来,肉已腐尽,连骨头都开始溃烂,只听到他还尽力挺立的骨架,分绷离析的、“扑扑扑”地发出落入泥沼的声音。
“准备!是杀人藤!兽人们进攻的前奏已经拉响了!”
劳斯威尔的副官在高声召唤着圣十字军团的骑士。
四下里到处都是爬行的声音,“扑哧扑哧”,那是杀人藤在地下钻行的声音。它们间或挺出地面,露出褐色的、裹着黏液的触腕。广场四周拴着的马、乱蹿的狗先惊了。马儿疯狂地试图挣脱自己的缰绳,它们惊恐的叫声更加引发了人们的恐慌。
人们向四周望去,广场四周覆着雪的、裸着泥的土地上,已经到处是一片褐麻麻的藤了。
而“纶音”剑斩得断那一根追袭而至的藤蔓,却斩不断兽人族越来越逼近的哄然作响的声浪。夹杂在杀人藤扑哧扑哧声响中的、是震耳欲聋的兽人族的鼓声。
兽人族的鼓声跟音乐无关,它们所要做的,就是侵入你的心脏,引起你心脏的共振,“扑通扑通”,一下一下,压榨出你心灵深处的恐慌,跳得你心中本能的恐惧不断加深。
这些声响中,还夹杂着兽人族那越来越近的行进声。它们巨大的脚掌,夯实地落在地面上,乱麻麻地响起一片杂沓。
兽人们来了!
在圣.安东尼死后,在圣十字军团刚刚更换指挥后来了!
劳斯威尔举起了他的纶音剑。他跃骑马上,一剑插天。他要面对的不只是兽人族那狂暴的进攻,还有广场中聚集的人们那不信任的目光。
“他能保护我们吗?他有安东尼大人一样的勇敢与强悍吗?”——人们的目光似乎都无声地在同时传达着这样的压力。
那柄剑举起了,深蓝的夜空中,它挺起了一条狭长的尖锐。它先是静的,就算兽人族的鼓声、藤蔓的爬行声与巨大的脚步声,也没能激起它一丝一毫的共振。然后,它忽然震动了、战栗了,像仰望上苍、对于神的一种乞求与膜拜。那不是剑身的颤,而是光芒的颤动。
然后,一缕微吟,从剑身上悄然响起了。它钻入夜空,上达天听,也下传到人们的耳中。它鸣叫的声音起先并不大,却极有节奏,甚至还有音律,像一曲宏大颂诗的前奏,凝而不散,却极端虔诚。
就在那柄剑哼唱的音乐响至第三小节时,广场中十数名圣骑士早拔出了他们的剑,他们的剑也在它的召唤下鸣响了。像一套复杂乐章中的和声,然后,由近及远,岗亭边、戍楼里、箭塔上、兵营中一柄柄圣骑士们的剑都跟着鸣响了。从断头广场直到遗忘小镇。剑的主人不同,发出的声音也不同。有的剑身宽大,发出的声音也平坦和畅;有的剑身狭窄,声音也尖锐高亢;有的却是深沉浑厚。
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