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新咏掀开盖头,望着秦无咎道:是吗?秦无咎想摇头,但关于《鹧鸪鸡》的联想使他心虚。他不敢看她的脸,对着喜帐的红色流苏点了点头。
卫武歌怒道:姐姐,新郎都不在,还成什么婚?咱们回家去。卫新咏淡淡道:孩子话。但她也有疑惑,昨晚去疾来看我还好端端的,怎么隔了一夜就病了?要紧吗?见秦无咎摇了摇头,她才略放下心来,轻轻吁了口气,放下盖头,站起身来,等他引导。
她这样信任我,我却只能辜负她,因为我对她的爱,永远不能言说。秦无咎倒退着出了新房,挽着卫新咏走进喜堂。一路行去,他告诉自己什么都别想,自己不过是无知无觉的傀儡,与装点喜堂的红烛锦缎没什么区别。
共牵一条彩缎,与卫新咏相对而立,秦无咎忽然不能呼吸,有一种快要溺毙的感觉。礼官递上机杼,他接过来,却动弹不得。礼官笑着催道:请新郎挑开盖头!
盖头无声坠地,秦无咎只觉叮的一响,似乎敲碎了夜光杯,眼前飞溅起晶亮的碎片。她容颜明澈,宛如初夏的天空,洋溢着明亮的喜悦,看一看就会溺进去,生出莫名的恍惚和温柔来。
满堂氤氲的艳红颜色里,她像莹白的莲花一样静静开放。如果有可能,秦无咎愿意是池边的一棵树,永不移动,永远遥望,而不是代替大哥站在这里,演一场主角不是自己的戏,在大哥的幸福里品味自己的悲酸。秦无咎凝视着卫新咏,似悲似喜,如痴如傻,终于再也不能掩饰。狂潮一般汹涌的爱意,终于在他的眼睛里决堤。他心底有一把野火越烧越旺,烧得他皮肤发烫,烧掉了种种藩篱:家族的仇恨、兄弟的情谊、世俗的礼法和莫名的自卑烧得喜堂如同火海,烧得天地皆成灰烬,只剩他和她。
这是秦无咎第一次在卫新咏面前表露感情,而她用传音入秘对他说:你现在这样看着我,又有什么用?上天夺走了你的声音,也夺走了你的勇气。你是天下最不诚实最没有担当的人,以前让我伤心,现在让我痛心。
那席卷而来的烈焰忽然消失。秦无咎恍恍惚惚,木偶一般随礼官摆布,再也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
两人拜了列祖列宗和诸亲,在婚床前行了交拜礼。礼官唱着喜词,将金银、彩钱和喜果撒满床帐。烛影摇红,映得卫新咏的脸明艳不可方物,秦无咎目光一触,立即转开。
他和她绞下各自的一绺头发,紧紧绾在一起,寓意的却是秦去疾跟她做了结发夫妻。共饮合卺酒后,他摘下她发上嫣红的石榴花,她身上的细细香气,使他如在炼狱,如在冰窟。她解开他衫上的第一颗衣扣,在她低头时,他见到她微蕴泪光,可长长的睫毛一眨后那点晶莹就不见了。
礼官宣布掩帐,请出观礼的宾客。秦无咎和卫新咏分别换了衣裳重回堂前,向亲朋行参谢之礼,一整套繁琐婚仪才算结束。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宾客刚一辞去,卫武歌立刻发难:秦去疾得的什么病?现在在哪里?
秦去疾的小妹忘忧哼了一声,我大哥怎样,与你卫武歌有什么相干?
卫武歌冷笑道:本来是不相干的。只是说得这样凶险,很担心我姐姐一过门就做了
&q我大哥好得很,什么病都没有。他昨晚出去以后,秦忘忧的眼睛弯了弯,故意带出些笑模样,就没回家,也没让人传信来。
或者去疾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无法赶回来,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卫新咏冷冷地睨着秦无咎,你骗我说他患了时疫,是什么意思?
秦无咎紫涨了面皮,却说不出话来。他的母亲唐绿蔷赶紧圆场:新咏,这话是我要秦重对客人们说的,谁想他这么糊涂,连你也瞒了。无咎是老实孩子,又不能说话,你误会他了。
卫新咏扬着眉毛,想说什么又忍住,向唐绿蔷敛衽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