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点从对岸云霞般的光彩中现出,愈变愈大。罗彻敏耳边风声骤然猛厉起来。
王上!诸将惊呼,象刹那间空中有一只孔雀张开了银色的尾翼,剑光涨开,挥挥洒洒地铺了满空。一根、两根、三根,折断的箭簇落下来,发出雹子似地脆响声。
怕不怕?罗彻敏的手再揉了揉知安的头发,知安摇头,猛地抬臂道:只恨我气力还小,不能随王上冲杀!
好!罗彻敏低喝一声,乌霞长嘶,往前飞踏,河风萧萧,吹得乌绸般的长鬃高高扬起。鬃毛下现出宸将惊惧的双目,双目努力转动着,寻觅着剑影。然而那剑却仿佛是在春风中融化,了无痕迹。突然间,满地浮尘向他扑来。
头颅滚落,血水淹染了黑驹的白蹄。罗彻敏收回剑,再度嚎叫着向另一名宸军扑去,剑击破了护心镜,鲜血顿时从甲片的缝隙中砰射出来,那人死前奋力掷出腰刀,乌霞咆哮着倾斜下去。刀过去,几根鬃毛飘落,似乎有一线血痕飞扬起来,知安低低地叫了一声。
受伤了么?罗彻敏问道。
没有!知安扬起脸,一串串血珠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滚落,是敌人的血!
罗彻敏看到了他脸颊上的那道伤痕,然而更看到了他晶亮亮的目光,那种倚赖和信任,虽然只是一个孩子的,却也让他亢奋起来。他几乎想也没想地,就再度冲杀上去,深深地锲入了河边列阵的宸军当中。
王上!回来!罗彻同沙哑的嗓音从身后追来,罗彻敏却似一无所闻。许多事他都无法掌握,然而此时,他还可以掌握手中这口剑。如果这场战事的结局是一片迷雾,至少他眼前的这个敌人是如此清晰。
着!一声厉喝,突然有灼热的气息向他袭来,还伴着焦糊味和叭叭地炸响,仿佛是一根巨大的火把。罗彻敏刚动了闪避的念头,突然间,就觉得来不及了。那股气劲笼罩了他全身,让他突然有种被束紧的异感。
贺破奴!罗彻同的喝叫似乎隔着一重山,片刻后才终于清晰起来:看枪!
压力松动了,乌霞几乎跪到地上去的双腿一跃而起。罗彻敏转身之时,正看到罗彻同的枪尖绞在贺破奴长锤后的刃上,发出刺耳的兹兹声。
贺破奴咆哮一声,长锤飞快地转动,罗彻同的枪尖铛然崩碎。锤身呼地向罗彻敏抡了过来,王无失和陈襄一左一右抄上来,喝道:我们拦住他!王上快走!杜乐英冲到了罗彻敏的身侧,白涛呜呜地召唤声中,乌霞不等罗彻敏驱策,就扬蹄而奔。
罗彻敏回了一下头,枢河以南的土地在通明的灯火之下,蒙着宝石般的光泽,象是海市蜃楼一般。
知安,你帮我看看那边,多看几眼,我们总有一天会越过这条河,到达那边!
罗彻敏这突如其来的一通冲杀,让河北宸军为之一乱。然而毕竟是在宸王的御驾之前,宸军大怒之下开始反攻。刚刚打了败战的贺破奴首先发难,险险将罗彻敏斩于马下。终究因为罗彻同等人追了上来,才抢回了罗彻敏。而贺破奴因为冲得最前,这一下却落入罗彻敏方的才困境,被毓军诸将围攻起来。然而贺破奴毕竟声名显赫,诸将也不敢多停留,一等罗彻敏脱险,就向后撤去。
贺破奴那里肯依,穷追不舍,然而没过多久就见到黄嘉策马立于阵前,身后一排排锃亮的枪尖,象是一丛密林。他曾经见识过伏虎都的厉害,然而艺高人胆大,却还是后退几步,然而猛冲上去。
长锤瞬间砸倒一大片枪,沉重的锤身砸断了枪支,锋利的刀刃旋转起来,地上顿时掉下三四根喷着血的胳膊。挣脱了束缚的长锤向前直击而去,一颗人头在锤头上化作肉沫,枪阵向内凹去。然而此时他飞驰的马匹其势已尽,不得不落了下来。紧接着从前方和左右,更多的枪尖攒射而来。他将锤头舞得不见形影,一时那么多枪枝都如冰塑一般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