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宗客冲过去时,罗彻敏他们的眼光就向着鄂夺玉这边瞟来了。鄂夺玉草草地向他们挥了下手,不及交待什么,便要转身去追杜雪炽。然而就在这一刻,他眼前猛地现出一道暗影,似乎是突然间发生了一场月蚀。
众人都一时无法视物,暗中只听得何飞极愤怒地叫声。一刹那后眼前复为明亮,所有人都看到二十三抱着五夫人的手臂上面,清清楚楚地出现了一小小的黑点!他自己的神色,还是一片痴木,似乎什么也没有发觉,然而四周的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处置。
五夫人倒底还是在临死前将千杀咒给了他,鄂夺玉心道:这件事,终究还是没完没了了!只是这一忽闪间,杜雪炽便不见了,他眼前就只余下了萧萧木叶。
好在山径只有一道,他一面往下攀一面叫道:杜小姐杜小姐!
隐约能听到她的动作,然而却没有她回答的声音。他双脚在壁上一蹬,头下脚上地往下坠,一下子抄在了杜雪炽的下面半尺许处,脚背一弓,钩住了一棵悬松。然而眼前白影闪烁,杜雪炽出剑在一块石头上微微一抵,身子便飞弹了七八丈有余,才又顿了一顿。他们两个较上了劲一样你追我逐,不知不觉将全副本事都用了上去。
上崖时花了足足两个时辰,而这样子下山,竟只用了不到小半个时辰。双足总算落上平地,鄂夺玉出了一身大汗,直想抓住她骂一声:你赶去投胎呀!
然而再抬眼一看,那里有杜雪炽的形迹?他觉得她方才的神态颇为不寻常,因此倒有点着慌,四下里搜寻了起来。兜了老大一个圈子,杜雪炽没找到,倒把先前放在崖下的马匹找了回来。
山崖下面,生着一大片玉叶草,这种草到了秋日褪色后,颜色会变得白中略泛微黄,质地光滑如玉。这草名字虽然矜贵,其实最是贱生,轻易便能长成半人高。往往一发就是成亩上顷。此时朗月在天,微风拂拭,看上去就象是茫茫无垠地雪地。
鄂夺玉搜了很远也未发觉杜雪炽的行踪,只得牵着马转回来,突然间足下似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赶紧抬高了半尺。他低头一看,长吁了口气,时起时伏的草叶下面,月光在杜雪炽的面孔上飘悠不己。旁侧的地上放着剑。方才他若是一脚踩下去的话,只怕就会被刺个对穿吧!
天,你睡在这里做什么?鄂夺玉放开手中缰绳,让马去吃草,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身边。这一坐下来,他才觉得两股酸痛,这一夜折腾得可真是厉害。
我在想,杜雪炽的声音很赢弱,象是刚刚从一场大病中醒来般,道:草这么深,我藏在这里面了,是不是可以永远不被人看见?
鄂夺玉嘿嘿干笑两声,折下一根草,道:到了冬日几场山火一起,就都烧得没了,还怎么藏人?
这话显然全不合杜雪炽心意,她将脸侧到一边去,不去接他的话茬。
这动作有点赌气的味道,让鄂夺玉不自由主地抬起手,却在拍到她头上之前收了回去。他揉着自己的手指,也半认真起来,道:你干嘛想藏起来呢?
杜雪炽却答非所问地道:自幼起,家里人就夸我懂事。学东西,分辨事理,比旁人都强。我原颇为自许,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很多很多事她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低低地笑了两声,颇有自嘲之意。
本来就是如此呀!你出身世家,兼有美貌聪慧,象你这样幸运的人,世间原是很少的。鄂夺玉温言道。
可这有什么用呢?杜雪炽的语气突然如急风骤雨,好象这一刻不说就会再也说不出来一般。这人世象一张结满了的网,天意为经,人事为纬。你活在这世上,就是一步步往网里陷去。任你怎样挣扎,有多大智慧,也一样无用我只是不甘心就这么陷在这网里。然而这网如此之大,又如此之深,我不知道我能怎样才挣得出来,又要怎样才能永远不再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