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如濒死的母狼在呼唤失踪的孩子。
柳林深处那个人终于现身了。
这是一个蒙着脸的人,眉很粗很黑,眼睛很小,像豆子,矮壮矮壮的。
他的手里,拎着一个女人。
苏灵震的疯狂暴怒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静静地站在那里,面白如雪。她的眼睛很明亮,也很冷静。
血已浸湿了她整只左臂,她似乎一点没有感觉。她的目光里没有狂躁,没有怨毒,没有杀机,只有智慧。
冷静的智慧。
——冷静,再冷静。不要让他看出我已经无法再战,不要惹地暴怒,不要危及俏妮子。
冷汗沁出。
——坚持住,等他忍耐不住先出手,然后拼全力杀死他!
她松开右手,血糊糊的肉泥落地。
豆眼蒙面人好像在笑:“不愧是高邮六枝花的老大,出手干脆利落,一招杀敌。若非亲见,实难想像二十年后,你还有这么漂亮的身手。”
苏灵霞冷冷盯着他,一声不吭。
午间的阳光从密密匝匝的柳枝柳叶间挤了进来,落在她脸上。
汗珠在闪烁。
——该死的血,流得这么厉害!
——要撑住,不能迷糊,不能倒下!
——俏妮子现在是死是活?
豆眼蒙面人叹道:“你知道你刚才杀死的人是谁吗……你不知道,你不认识老英,但你应该还记得他的哥哥。”
苏灵霞抑制住颤抖,冷冷道:“我不记得。”
豆眼蒙面人眨眨眼,饶挠头,似乎有点恍然大悟似地道:
“我忘了,高邮六枝花一生中玩的男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不记得也是应该的……你当然认得出,老英刚才使的是少林绝学疯魔棍?”
苏灵霞脑中微微晕了一下:“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看你问的,啧啧啧!”豆眼蒙面人摇头咂嘴道:“少林疯魔棍并非是个人就能玩的,除非是南、北少林寺的武僧或是少林俗家弟子,才有资格学习这套棍法。”
脑中又微微晕了一下。
——该死!他怎么还不过来呢?他为什么还在唠叨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我快坚持不住了。流了有多少血了?
豆眼蒙面人还在唠叨:“然而,老英不是和尚,也不是少林俗家弟子。但他有个哥哥,恰巧有个哥哥在少林寺里,巧得很,是不是?”
苏灵霞目光迷茫了一下,身子也有点颤抖了。
——这该死的豆眼蒙面矮子!他是想等她血流尽,他不想冒险!
——她必须想办法,诱他出手,逗他走近,她必须马上出手,她的力气混在鲜血里往下流,快流尽了。
豆眼蒙面人哈哈笑道:“老英的哥哥不是在嵩山少林寺出家的,他法号叫什么我也记不清了,我惟一还有点印象的是,他好像是莆田少林寺戒律院的首座。”
苏灵霞想起来了——甫田少林戒律院首座!不错,她认识那个老和尚,据说他童身入寺,持身谨严,号为真正大德。
她认为他是假正经,于是就找了个机会勾引他。
她很顺利地就成功了。他的确是个假正经的和尚,而且是个很花的和尚,在寺外养了好几个粉头,还奸好过良家妇女。
于是她就将这桩事抖了出来,那位很花的和尚就只好自杀了。
豆眼蒙面人叹道:“你想起来了是吧?”
苏灵霞嘶声道:“你是谁?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已摇摇欲坠。
豆眼蒙面人目光闪烁不定,显然是还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在装佯。“我嘛,嘿嘿,等人。等风淡泊。没想到来的是高邮六枝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