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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绝非虚无浪漫,而是见真见血的绝唱,怎么说都是在理的,连战争的消长都对上了。其实,苏东坡放言此词的时间是1071年,比金主完颜亮为“三秋桂子”而引兵发刃(1162年)还要早近百年。后者之举无疑令西湖平添了一个与西施媲美的铁证。这感觉有点奇怪,好像金主帅是为了应验苏前辈的词作才挥师南下的——信口开河,不足为训。

    再说,是金兵南下后的第775年,即1937年,杭州城里又是硝烟四起,战乱不堪。这回肇事的是东洋鬼子,小日本鬼子,让杭州人说来就叫日本佬。日本佬为配合淞沪战争,切断我方后援线,于这年8月,出动上百架飞机,数十个批次,对杭州进行了历时十数日的狂轰滥炸。鬼子在杭州城里扔下的炸弹不计其数,据说现在杭州城里还动不动挖出当年鬼子扔下的炸弹,没有开爆的,连制造商的商标都还在。炸弹像尸首一样从天下倒栽下来,没有开爆都吓人,更何况大部分都是开了爆的,爆破声震天撼地地响,爆炸力劈天劈地地大,炸死的人畜无以数计,烧毁的房屋连片成灾。几天下来,人间天堂陡然成了个可怕的鬼城,满目疮痍,尸陈街头,把人吓得魂飞魄散,能走的都跑了,留下来的都是老弱病残。西湖和西湖里外的景点,如果能跑大概也会跑掉。但它们不会跑,只好留下来,陪同一群老弱病残,听天由命,任鬼发落。

    当时的杭州城区仅现今的五分之一大,但古老的西湖一点也不比现在小,湖里与周边的风景名胜也不比现在少多少,像著名的苏堤、白堤、断桥、西泠桥、望仙桥、锦带桥、玉带桥、锁澜桥、三潭印月、平湖秋月、阮公墩、湖心亭,和西泠桥头的苏小小墓,清坡门边的柳浪闻莺、钱王祠,孤山上的西泠印社、秋瑾墓、放鹤亭、楼外楼、天外天等,以及南边的白云庵、牡丹亭、净葱禅寺、报恩寺、观音洞,北边的保俶塔、双灵亭、岳庙、双灵洞、栖霞洞等。统而言之,即我们通常所谓的一山二月,二堤三塔,三竺六桥,九溪十八涧,在那时光都有。如果再往前溯上十几年,还有名扬四方的雷锋塔,但当时雷锋塔已经坍为一堆废墟。有趣的是,塔倒之时,俞曲园的少主俞平伯的妻子正好立在自家屋里西窗前眺望,她亲眼目睹古塔轰然坍倒,于是古塔有了一个精准得不像一个历史时刻的终结之时:1924年9月25日中午1时40分。

    到了1937年的8月,在敌机的轮番轰炸下,西湖岌岌可危,那些曾经和雷锋塔一起度过漫漫千秋岁月的名胜古迹,美色丽景,乃至全体碧水香山,花情树意,都预备上了追随雷锋塔而去的悲情壮志。杭州人毕竟是受尽了西湖恩泽的,他们在弃城逃生之际,想到在劫难逃的西湖,心里格外眷恋它,或顺路,或绕道,男女老少,络绎不绝,云集到湖边,以极大的虔诚祈求神灵保佑它。如果西湖能够像细软家宝一样捎上带走,他们一定会丢下家宝,捎上它,带走它。手脚捎不上,也要用眼睛带走它。这是最后一眼。怎么说都是最后一眼,逃生不成是,逃生成了也是——就算逃了生,活回来了,谁知道西湖会被炸成什么样?与其看一个满目疮痍的西湖,不看也罢了。

    罢,罢,罢,西湖完了!

    殊不知,轰炸结束了,西湖竟安然无恙,八百亩水域,连同周围数十处景点,自始至终未见一枚炸弹惊扰,湖里岸边,屋还是屋,园还是园,桥还是桥,堤还是堤,景里景外,连一棵树都没少,一盆花都没伤,可谓毫发未损,像是真是有神灵保护似的。

    是哪方神灵行了如此大的恩典?杭州人要刨根问底,好知恩图报,刨出来的“神灵”却是一个“鬼”,想报答都不行。鬼有名有姓,叫松井石根,他是当时日整个大淞沪战区的总指挥官,日后将出任日本驻上海派遣军总司令官。他不但是个鬼,而且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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