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道:“三!”
路珩想,如果是好哥儿们如蔡明申,兄弟俩搭个肩c击个掌庆祝一下新年也无伤大雅吧。他深深吸口气,寒凉的空气激得他肺都有点儿疼了。但他勇敢地伸出手去,一把搂住谭啸的肩头,放开喉咙大吼一声:“二!”
谭啸狠狠地抖了一下,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跟许航打架时,就是这条手臂把自己从地上抱扶起来,一路搀着到了医院;在候诊区,晕晕乎乎的自己也是靠在了这条胳膊上。二十年来,有多少人拥抱过自己?谭啸努力地想,除了爷爷他想不起别的。于是,他忍着眼底热辣辣的刺痛感,用力瞪大眼睛,盯着那根细长的秒针,用尽全身气力大吼道:“一!”
广场上所有的灯光一下子全都打开了,各色的光束都投到这个小小的广场上。周围的闪光灯咔咔闪成一片星海,每个人都在忙着接吻,欢呼声都小了很多。在灯光的中央,路珩用力地拍拍谭啸的肩头,对他说:“谭啸,新年快乐!”
谭啸说:“路珩,祝你新年快乐。”
几秒之后,广场上又响起音乐,快乐的人们开始随着音乐的打拍子,互相对身边的陌生人说“新年快乐”,嘈杂的声音再一次淹没了这个小广场。路珩收回手臂,自然而然地拽拽自己的羽绒服领子,说:“走吧,冻死我了。”
压在肩头的沉甸甸的感觉没有了,那份暖意也没有了,谭啸的心也好像一脚踩空似的“忽悠”一下有种失重感。他抽抽鼻子,说:“走吧。”
过了十二点,人流开始散去,两个人却逆着人流往里走。谭啸指着一个小小的咖啡厅说:“喝杯咖啡再走吧。”然后不等路珩回答,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反正现在出口处人也多,挤出去挺慢的。”
路珩马上又找出了一条理由:“正好,我冻得不行了,进去暖和暖和。”
谭啸拍拍口袋:“我请你,刚挣了两百块钱,不花出去浪费。”
路珩点点头:“有道理,那我要最贵的那款咖啡。”
难得的是,这家咖啡厅居然还有靠窗的座位。路珩舒舒服服地坐在小沙发上伸长腿,颐指气使地使唤谭啸:“去,给我买咖啡去,甭管什么,最贵的那种就是了。”
过了一会儿,谭啸端了两杯香气馥郁的咖啡过来了:“他家最贵的是巧克力摩卡。”
路珩整张脸都皱起来了:“摩卡啊?”
谭啸:“不爱喝?”
“太甜了,我一般都喝拿铁。”路珩愁眉苦脸地伸手去接那杯摩卡,“这就是贪得无厌的报应。”
谭啸换了一下手,把另外一杯递给他:“你喝这杯吧,这杯是拿铁。”
路珩:“这杯是你的?你爱喝拿铁”
谭啸“嗯”一声坐在沙发上,慢慢地喝了一小口摩卡:“我无所谓喝什么,拿铁最便宜。”
路珩有点儿尴尬,他张张嘴:“啊,是便宜。”
“别介意,我没别的意思,一杯咖啡我还是请得起的。”谭啸笑一笑说,“今天高兴嘛。”
谭啸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他觉得这个话题真的很不适合在这样一个夜晚谈起,关于生活的艰难,关于情感的困扰,关于每一个孤独的夜晚,这一类话题他想跟一个可以和他一起承担的人谈。
比如,有一天,有一个人愿意陪在他身边,在夏天暴雨时一起把倒灌进小院里的水一盆一盆倒出去;在寒冬的夜晚,披一件军大衣给火炉子换一块煤;在下班后,软硬兼施地逼着那个暴脾气的老头子吃下四五种药;也愿意在每个月初,数着紧巴巴的几千块钱安排这一个月的日子
如果有这样的一个人,谭啸其实挺乐意跟他手握手地坐在一起,把堵在心里的糟心事儿都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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