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调音,”万斯喃喃地说,然后信步走向古希腊式橱柜,手指头触摸着橱柜的镶嵌精工。“镶嵌得好极了,”他说,“装饰多了些,但无论如何还是高档货。从西雅图来的死者的姨妈应该可以卖个非常好的价钱。”他注视着倒在一边的装饰烛台。“相当精致漂亮,如果烛台上原来的蜡烛没有被冷酷的现代灯泡取代的话。”他走到壁炉墙上挂着的小瓷钟前驻足欣赏。“好看是好看,不过是便宜货。我相信这口钟保存了最残酷可怕的那一刻。”经过写字桌旁时,他挑剔地检视这张桌子。“法国文艺复兴时期的仿制品,不过相当高雅,是不是?”接着他的目光投注到字纸篓上,并且随手把它拿了起来。“真是蠢,”他评论说,“用高级的皮纸作为材料。我敢打赌,这一定是某位女性室内设计师附庸风雅的手笔。这些皮纸足够拿来装订一套爱比克泰德的言论集。为什么要糟蹋手写言论集的感觉呢?美学的本能目前为止显然还没有传到这美丽的国度。”
把字纸篓放下后,他又默默地注视着它好一会儿,然后弯下腰从字纸篓中拿出已经皱成一团、前一天他提到过的那张包装纸。
“这张包装纸显然包的是这名女子生前最后买的一样东西,”他感慨地说,“真让人不胜唏嘘。你会对这样的小事感伤吗,马克汉?无论如何,那条绑着它的紫色麻线对史基而言,可说是天赐的宝贝,否则还有什么玩意能帮汤尼顺利逃脱?”
他打开包装纸团,露出一块上面有波纹状的物体碎片和一个深褐色的方正大信封。“喔,是唱片。”他的眼睛搜寻着公寓四处,“但是,唱机在哪里呢?”
“在玄关那里。”马克汉说。他知道万斯的喃喃自语表示他脑筋在转,很严肃地在思考问题,而他则耐着性子等待万斯的进一步动作。
万斯缓缓晃出那扇玻璃门来到玄关,站在那里专注地看着靠在墙边的一台齐本德耳式唱机柜。柜子上盖着一块跪垫,跪垫上放着一只擦亮的青铜花盆。
“怎么看都看不出是唱机柜,”他说,“为什么要铺一块祈祷用的跪垫在上面?”他随便地看了看这块跪垫。“产自土耳其的安那托利亚——或许是以皇室物品的名义卖出的,没什么价值——这样的东西比比皆是。……我在想,这名女子会钟爱何人的作品?应该是赫伯特之流。”他掀开跪垫,并且撑起唱机柜的盖子,唱盘上已经有一张唱片在上面,他弯下腰看着那张唱片。
“哎呀!是贝多芬《C小调交响曲)中的行板!”他欣喜地叫着。“马克汉,你一定知道这一乐章,这是所有行板中最无懈可击的一首。”他准备启动唱机,“来点好听的音乐,或许可以一扫这里阴霾的气氛,并且去除我们心中的混乱不安,对不对?”
马克汉对他的戏谚并不在意,依旧是无精打采地看着窗外。
万斯启动唱机后,轻轻地把唱针置于唱片上,然后回到客厅。他站在那注视着沙发,专心想着正在调查的问题,我则坐在门旁的藤椅上等待音乐的扬起。这情况让我感到念
念,我开始坐立不安起来。一两分钟过去了,但是从唱机里传来的只是微弱的杂音而已。万斯觉得有些奇怪,又走回唱机旁检查,接着他又重把唱针置于唱片之上。但是他等了几分钟,依然没有音乐出来。
“真是怪了。”在他更换唱针,并且重新启动唱机的时候,他嘴里这么念着。
马克汉此时离开窗边,很有耐心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唱盘正在转动,唱针顺着唱片轨迹绕行,但是唱机就是没有声音出来。万斯身体前倾,两只手撑在唱机柜上,一双眼睛盯着无声转动的唱片,一脸狐疑。
“可能是音箱坏了,”他说,“反正是烂机器一个。”
“或许,”马克汉椰榆他,“只是你搞不来这种廉价的音箱——让我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