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星期日,因此没有《邮报》。这一天是那么漫长。星期一一大早他就上了街,寻找他喜爱的报纸,他找到了报纸,找到了广告栏——仅此而已。星期二早晨他又起了个大早,仍然满怀希望。他的希望即刻就破灭了。卡尔顿饭店的那位小姐无意回答。
算了,他对自己说,没有指望了。他把全部赌注都押在这大胆的一掷,但是一无所获。或许,即便她想到了他,也不过是将他视为一位好开低级玩笑的家伙,在这份半便士的报纸上招摇撞骗。让她这般侮弄真是活该。
星期三他起得很晚。他再也不着急去看《每日邮报》,前两天的失望依然记忆犹新。最终在他刮脸的时候,他还是把公寓的管理员沃尔特斯招呼过来,派他出去买一份晨报回来。
沃尔特斯带了件无比珍贵的东西回来了,因为一脸白肥皂沫的韦斯特在广告栏中喜出望外地读到:
草莓男子:只因葡萄柚小姐心地善良且极为喜爱神秘和浪漫,才提笔作答。那位草莓狂可以每日书函一封,一连七日不断——以证明他为有趣之人,值得结识。然后——我们再行相见。地址:M.A.L.,塞迪·黑特转交,卡尔顿饭店。
韦斯特一整天都在得意扬扬,但是随着夜幕的降临,摆在他面前的是写信问题。他感觉到,他未来的全部幸福都取决于这些书信。吃完饭之后,他坐到桌前;桌子紧靠着窗户,从那里可以看到他美丽的小院。天气还是那么炎热,但是夜晚送来了一阵微风,给伦敦滚烫的面颊拂来一丝凉爽。微风掀动了窗帘,将桌上的信纸吹得沙沙作响。
他考虑着。他是否应该立即让她知道他是一位很有身份的人,他认识地位极高的人?不!因为这样一来,事情马上就会像破灭的幻想,神秘和浪漫就会一去不复返,那位葡萄柚小姐就会一点兴趣也没有,无心再听他说三道四的。他一本正经地对着沙沙作响的窗帘自言自语。
“不,”他说道,“我们必须有神秘和浪漫情调。但是在哪里——我们到哪里去找?”
他听到楼上的地板上有军靴在坚实地走动,那是他的邻居斯蒂芬·弗雷泽·弗里尔。他是印度军第十二骑兵队的上尉,从大洋彼岸的殖民地回国度假。恰恰是从头顶上的这个房间,浪漫和神秘源源不断而来。不过这是后来的事情,杰弗里·韦斯特此时几乎没有一点察觉。他在开始给住在卡尔顿饭店的小姐写七封信的第一封信时,几乎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随着他写下去便有了灵感。他在午夜时分把信投进了信箱。信中写道:
亲爱的葡萄柚小姐:你真让我激动。而且你非常聪明。说你聪明是因为你在读我那篇短小且文笔拙劣的启示时读出了文中找不到的东西。你一眼就看出这是什么——一位腼腆的男子抱着胆怯和试探的心理顺手一把抓住了浪漫之裙。相信我,我在写那条启示时,老掉牙的保守主义始终与我为伴。他拼命地抗击着。他一直随我到邮箱,不停地挣扎、喊叫、抗议。但是我抽打了他一顿。多么伟大啊!我打垮了他。
我对他说,我们都年轻,但只有一次。风华一过,再给浪漫之侣暗送秋波又有何用?我说,那位小姐至少会理解这一点。他对此嗤之以鼻,摇动着他那老化的笨脑袋。我承认他真让我忧心忡忡。不过现在你证明了我对你的信任。谢你一百万次!
我在这所粗俗而冷漠的大城市已经呆了三个星期,特别想念祖国。三个星期来,广告栏是我唯一的寄托。后来,在卡尔顿餐厅的门厅中,你出现了……
我知道,我必须写一写自己。那么,我不会告诉你我想的是什么——你在我心目中的印象。这对你无所谓。当明月高挂在你头顶上,微风从……的枝杈中……的枝枝杈杈中拂过时,许多得克萨斯州的求爱者对你讲的无疑都是千篇一律的一套。
真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