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震撼人心的戏剧不情愿地拉下了帷幕。
五个人跟在昆比身后沿下山的雪路走去。马吉先生想像着不久前沿此道匆匆下山的那个人,其他人各自怀揣着不同的心思,包括昆比太太的早餐。走至厨房门口时,昆比太太迎了出来,她像个热心肠的大妈似地急着要侍候这些新来者。马吉先生又忆起似乎已过去很久的他来时那个晚上的情景,她也是那么热情。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笑,即使在凌晨四点半,他的笑照样很迷人。
“啊,昆比太太,”他大声说,“浪子回头了,直接从那个空荡荡的旅馆下来。说实在的,我这个浪子迫不及待地想坐下来,尝两口世上一切灾难的肇事者——女人——亲手做的饭。”
“进来,你们都请进,”昆比太太欢快地说,将他们引进饭香扑鼻的房间。“脱掉外衣,请坐。早饭一会儿就得。天那,我猜你们肯定饿坏了。昆比告诉了我给你们做饭的人,我对他说:‘什么,那个微不足道痛恨女人的人竟干起了女人的活计。’我说,‘上帝可怜旅馆里的人。’我说,‘彼得斯先生可能会讲一些关于克娄巴特拉怎么在安静的埃及夜晚消磨时光的故事,给你们解解闷儿,’我说,‘或者用他的眼光解释一下特洛伊城的海伦,虽说依我看海伦要是活着的话,肯定会抗议他的解释。但要轮到做饭,’我说,‘我想他比你好不到哪去,昆比。’你们瞧,昆比只会煮咖啡和烧汤,有时他弄出来的东西你摸不准哪个是哪个。”
“这么说,彼得斯先生把他正在写一本反对女性的书的秘密告诉了你?”比利·马吉问。
“不是亲口告我的,”昆比太太答道,顺手将一络灰发往头后一捋,“他说这事时我在场,但他没注意到我。他晚上常到我们这儿来,给昆比读他刚写完的章节,我做饭和洗碗时就听到了一些。”
“我对书是门外汉,”诺顿太太坐在一把舒适的摇椅上说,“但我敢说他那本书写得最差劲。”
“你说的对,夫人,”昆比太太对她说,“我不是说他用的一些词儿不漂亮,可漂亮词儿掩饰不了胡言乱语。上帝,那本书真是一派谎言!你用不着懂多少历史就看的出,杰克·彼得斯篡改了历史以适应他的观点,可他篡改的又不高明,漏洞百出,明眼人都看得出。”
又忙乎了十来分钟后,昆比太太宣布大家可以入座,众人都巴不得等着这句话。见到她做的早餐,马吉先生情不自禁地说:
“我想知道我判断人的能力如何。第一个晚上我见到昆比太太时,在没有尝过一口她做的饭的情况下,我就断言她是全镇最好的厨师。”
教授从吃着的烙饼上抬起头。
“怎么仅限于这个镇呢,”他说,“我看你的判断不免太吝啬了点。”
昆比太太悟出老头儿的话是在恭维她,躬身在炉子上的脸变得更红了。在甜美食品和昆比太太开朗性格的影响下,大家的情绪高涨起来。秃头旅馆已成过去,它的大门已被锁上,七把钥匙在黎明时已被众人分散带走。昆比太太不停地劝客人多吃,同时饶有兴致地聊起了旅馆里发生的事。
“这个地方很少发生什么事,”她说,“我特想知道山上出的怪事。可昆比在这方面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我差点儿上山亲自去瞧瞧,尤其当我听说老天爷给你们派去了一个写书的厨子之后。”
“我们肯定会在游廊上张开手臂迎接你的。”马吉先生宽慰她说。
众人站起身,相互对了对手表,这时昆比太太把注意力移到坎德里克身上。马吉先生听见她以出自肺腑的口吻对那个铁路公司的人说:
“坎德里克先生,你又给昆比带来了新的希望,真不知怎么谢你才好。你永远也不会明白,当希望破灭,生命似乎完蛋而白费了时,突然听说还有一线希望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