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对,”他说。“我不会开枪,不过还有别的办法,你这个妄自尊大的家伙——”他把枪放进口袋,纵身朝前一扑。尽管刚厮打完十分钟,马吉先生又做好了第二次搏斗的准备。
然而海顿突然停止了攻击。有人从马吉身后的窗户钻了进来。借助唯一的黯淡烛光,马吉见海顿的脸变得煞白,嘴唇扭曲,眼里流露出极度的惊恐。他双臂疲软地耷拉下来。
“上帝,坎德里克!”他喊道。
比利·马吉刚刚与之在阳台上搏斗的那个人开口道:
“是的,海顿,我回来了。”
海顿用舌尖舔湿了嘴唇。
“你——你怎么回来的?”他问,声音逐渐低弱下去。
“我怎么回来的?”蓦地,坎德里克的眼睛像一座死人山刹那间爆发似的,射出明亮的光彩。“一个人要是知道从阴间返回的路,难道还不回来吗?”
海顿站在那里半张着嘴,在昏暗的光线下,面部因恐怖而变了形。接着他仿佛自言自语地开了口,声音怪异而不自然。
“我以为你死了,”他说,“我曾对自己说你永远也回不来了。多少个夜晚——我内心都是那样说的。可我一直——知道——知道你还会回来。”
一个女人的喊声从七号房间门外传来。米拉·桑希尔冲进屋来。她立即跨前两步,抓住坎德里克的手。
“大卫,”她啜泣着,“哦,大卫——这是梦吗——是一场美妙的梦吗?”
坎德里克注视着她的眼睛,先是有些怯懦,看到她的表情后便高兴起来。因为她泪光中闪烁出的光芒,任何男人都不会误解其含义。马吉将此也看在眼里。海顿亦看到了,于是再开口时声音更显得无力。
“原谅我,大卫,”他说,“我的意思并非——”
他见坎德里克对他的话不予理睬,便转过身,悄然走进七号房间的卧室,对此时已堵住门口的卡根、布兰德以及其他秃头旅馆冬天的房客们全然不加注意。海顿关上卧室的门。马吉先生和其他人沉默地站着,对海顿的举止感到诧异。然而答案立即就出现了,关紧的门后传出一声清脆的枪声。
马吉先生摸进卧室,月光从低矮的窗户射进室内,明亮地洒在床上,上面横躺着海顿的身体。马吉先生走上前仔细查看。验查某人是否已死亡决非一件愉快的事。之后他把枪从仍握着它的手中拿下来,用被单罩上静躺在床上的人,返身回到外屋。
“他——自杀了。”他低声说,将身后卧室的门关上。
一时众人都愕然地缄默不语,只听坎德里克突然大声说:
“自杀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自杀?他肯定不会是因为——不——”他疑惑地看向他身旁女子的苍白的脸,后者只是摇摇头。“自杀了,”他兀自说着,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我不明白。”
秃头旅馆的业余隐士们纷纷蹑手蹑脚地下楼踅进办公室。马吉先生与车站女子的目光相遇,她大睁的眼中充满困惑和警觉。别人聚在一起私语时,他把她拉到一旁。
“下一班去莱顿的火车什么时候开?”他问她。
“两个小时之内——十点半。”她答道。
“你一定得上这趟车,”他对她说,“你还得带上装着二十万美元的包裹。现在它就在我的口袋里。”
对这一消息她面无表情,没有答话。
“你是害怕吗?”马吉轻声问,“不必害怕。你不会出事的。我留在这儿,确保无人跟踪你。”
“我不是害怕,”她说,“只是震惊而已。他——他那样做是不是因为你拿到了钱——因为他对将要发生的事感到害怕?”
“你指海顿?”马吉说,“不,这钱与他的死没关系。那是他和坎德里克之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