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那个女佣人在擦洗台阶,脑袋向下,屁股翘起着。门开着。
她突然察觉梅格雷在她背后,急忙慌手慌脚地站起身来,心情是那么紧张,手也在哆嗦。
“波平加太太?”他一边问,一边指指房子里面。
她想要先进去,可是她感到踌躇,她手里拿着一条湿布,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湿布在滴脏水。
梅格雷乘她为难的当儿,径直走进去了。他听到客厅门后传出男人说话的声音,敲敲房门。声音停止了。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其实上,不止是寂静——更确一点地说,是突然暂停。
最后,传来了脚步声,一只手放到门把手上,接着门慢慢地开了。梅格雷看到的第一个人是阿内伊。是她开的门,同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接下来,他认出站在桌子附近的那个人影。他戴着淡黄褐色鞋罩,穿着一套厚绒面呢衣服——利文斯,那个牧场主。※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最后是波平加太太,她靠在壁炉架上,双手蒙着脸。
显而易见,那个新来的人打断了一场重要谈话,也许一场紧张的谈判,或者甚至是一场争吵。
桌子上铺着绣花的桌布,桌布上凌乱地摊着一些信,好像在愤怒中或是暴怒中扔在那儿的。
那个牧场主的脸上显出十分激动的痕迹。可是他很快地控制了自己的感情,摆出一副冷淡的、带着敌意的、矜持的态度。
“我恐怕打搅你们了……”梅格雷开始说。
没有人回答。甚至没有人说一个字。只有波平加太太向周围发狂似地看了一下后,冲出房间,急急忙忙地跑到厨房里去了。
“我真的非常抱歉,这样来打断你们的谈话……”
最后,利文斯说话了。他向阿内伊转过脸去,用荷兰语厉声说了几句,探长忍不住问:“他说些什么?”
“他下回会再来的……是时候了……”她突然停住嘴,不知道怎么措词。
可是梅格雷来救她了。
“是时候了,该教法国警察学学礼貌!大意就是这样,对不对?我们以前偶然碰见过——这位先生和我。”
那个牧场主没法从观察梅格雷的脸上的表情和仔细听他说话的声调来弄明白他说话的要点。
这当儿,探长的眼光已经移到桌子上的那些信上了。他看到一封信的下面的签名:孔拉德。
气氛变得越发紧张了。那个牧场主走到一张椅子前,把放在椅子上的他的帽子拿起来。接着他停住。归根结蒂,他没法横下心走掉。
“我想他给你们拿来了你姐夫写给他女儿的信吧?”
“你怎么知道的……?”
天啊!那还不够明显吗?比这个场面更容易想像的恐怕找不出了。气氛紧张而沉重……
利文斯喘着粗气来到,没法克制住他的大怒。利文斯被引进客厅,两个吓坏了的女人有礼貌地请他坐下……可是他并没有坐,而且把他憋着的火气一下子都爆发出来了,把那些信扔在桌子上……
波平加太太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干什么,把她的脸藏在两只手里,内心里拒绝相信摊在她眼皮底下的证据……
阿内伊有气无力地争辩着,想方设法顶住那个冒火的牧场主。
他们正闹到这个地步,就在这时候,梅格雷敲门了,他们都站着,像雕像那样一动也不动,后来阿内伊直挺挺地走过去开门。
可是探长的想像并不完全正确。有一点他弄错了。波平加太太的内心里比他所想像的有更多的战斗精神。他原来想像她瘫倒在厨房里,已经变成一个有气无力的人了。不料一眨眼,她又回进房间,表面上显得很平静;有些人在情绪极度激动的时候是照样可能做到的。
她慢慢地把一些信放在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