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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他感慨万千,哀伤不已;但妻子死前那些行为,又令他悲愤莫名,怒气难消——这两种激情,必定已将他的心撕成两半。

    他大概一直认为:自己的家人决不可能遭遇这种无妄之灾——不对,或许不是“认为”,而是“相信”。正因如此,在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血腥“事实”的时候,他才会毫无抵抗之力。

    他只不过是个平凡的上班族,是个平凡的丈夫、父亲、外公。他的精神状态一向都保持正常均衡,但反过来,却也是极易扭曲崩溃的。

    他每天借酒消愁,烂醉如泥之后,不管遇到谁,都会拿别人出气。离退休随只剩几年,他却已不肯去上班了了。再来就是赌博,小钢珠、麻将、自行车比赛、赛马、汽艇竞赛……无所不赌,像疯狂般下注,花钱如流水,最后甚至跑到黑道开的赌场去赌,终至身败名裂,负债累累……阿常去世后,经过一年半,民平也名登鬼录,命丧黄泉,留给家人的是一屁股债。那天,他在赌场又输了很多,归途又跑去喝酒,猛灌黄汤的结果,引起了急性酒精中毒,倒在深夜的公园里面,就这样冻死于路旁。

    享年五十八岁。一家之主死得何其草率……

    (……唉!)

    世枝又长叹一声,然后用卫生纸把针头擦干净,再将针筒收入盒内。她双手都带着薄薄的塑胶手套。从去年秋末开始,她的手指就长了湿疹。她认为那是所谓的“主妇湿疹”,因而掉以轻心未加注意,导致症状迅速恶化,到后来连做家事都会产生剧痛,因此最近整天都带着这种手套以保护十指。

    (唉……这个家的下场,会是如何呢?)

    窗外天空一片晴朗,艳阳高照,附近的小阿在路边游玩嬉闹,笑声不绝于耳……

    世枝再三叹气。

    那些笑声……分明是在嘲笑我,是在讥笑我们一家!那艳阳烈日分明也是,就是在笑我,在笑我们全家……

    药效发作了,血脉偾张,全身发热,那种“被迫害妄想”也慢慢消退。

    (不行呀!不可以!)

    世枝用力摇头并挺直背脊,无奈……

    虽然能借着药物来提振精神,却无法根除问题。这一点,她一清二楚。

    改建房子时借了很多钱,现在还有一大笔贷款尚未缴清。另外还要赔偿那些遭阿常砍伤的人,以及死者的遗属;还有,民平当初欠下的债……结果,世枝和其他家人便背负了大笔债额,就算工作一辈子也还不完。就在最艰困的时候,松夫竟然……

    那是从半年前开始的。松夫原本就多愁善感,一家生计全靠他一人之后,他就受不了了……世枝将这点视为原因。无论此看法正确与否,总之,松夫从那时开始,就在外面沾花惹草,大交女友。

    世枝并无明确的证据,但因松夫生性老实,不善隐瞒,所以只需稍加注意,便可发觉。他脸上仿佛就写着“我有外遇”和“我爱情妇”两句话。世枝猜想:对方八成是公司内的年轻女职员,因为每逢周六下午,就感觉松夫怪怪的……

    这种事若发生在很久以前,世枝定会穷追猛打,严词逼供。一旦松夫泄口风露破绽,她就会大吵大闹,哭哭啼啼,绝不宽待,并且立刻采取必要的行动,绝不手软。然而如今的她,已经提不起那种精神,使不出那种力气了。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就如同取下环箍后,只要有一处倾斜,全体就会土崩瓦解一般。自从阿常发疯而死之后,伊园家的“真实情况”就是这样。

    不只是松夫,和男、若菜、独生子樽夫,甚至连我也……

    小阿的笑声从窗外传来。世枝一边蜷缩身子,一边以无怨的表情,注视着左臂上的注射痕迹。她眼神呆滞,目光黯淡。

    2

    伊园和男下午跷课,从学校溜出来,走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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