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绿一下就好像看到了那双睁开的眼睛,还有那双闭着的眼睛,她虚弱地问了一句:“你刚才登陆邮箱了?”
周冲:“不,它在回收站里出现了。”
绿绿抖了一下。
假如有一种病毒,进入你的血液之后就开始自我繁殖,永远无法根除;假如有一种虫子,钻进你的生活之后就变得生生不息,永远无法绝种;假如有一个画面,飘进你的大脑之后就一直重复播放,永远无法驱除……你肯定崩溃。
绿绿:“你把它删了吗?”
周冲:“这个该问你。”
绿绿:“上次我绝对把它删了!——我是问你,刚才你把它删了吗?”
周冲:“删了,不过我想……它还会回来。”
绿绿:“它会不会是某种预告?”
周冲反问:“什么意思?”
绿绿:“我俩是不是有一个……要死了?”
周冲:“闭嘴!”
绿绿就闭嘴了。
客厅里“呼噜”一声,那条金鱼在水里跳了一下。它也没睡,它在黑漆漆的鱼缸里缓缓游动着,听着卧室里两个人的对话,没有任何表情。
过了一会儿,周冲又说:“也许是电脑染病毒了。”
听得出来,他是在安慰绿绿。
绿绿心里清楚,不是电脑的问题,近来,她明显感觉到她和周冲的生活里出现了某种不干净的东西,最初的时候,它送来了一张丧气的照片,好像某种诅咒;接着,它趁周冲不在家,开始跳出来捣乱,就不让绿绿好好玩游戏;再接着,它像变戏法一眼鼓捣出了一条虫子,故意让绿绿看见它,却捉不到,弄不死……
绿绿突然说:“周冲,今天你告诉我,那条金鱼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周冲似乎愣了一下,他在黑暗中盯着绿绿的脸,半晌才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怎么了?不能问?”
周冲的口气突然变得无比冷漠:“不能问。”
绿绿也怒了,她一下坐起来,咆哮道:“两个人天天光着身子睡在一起,有什么秘密不能说?不就是一条破金鱼吗!”
她忽然意识到,一切不正常都是这条金鱼带来的,火气就冲到了天灵盖,一边说一边跳下床去,冲到客厅,抓起了那只鱼缸:“我摔死它!”
周冲满脸惊恐,他追出来,喊了一声:“别!……”
已经晚了,“啪”一声巨响,鱼缸碎了,水溅了满地,那条金鱼在地板上拼命朝周冲蹦跶着,好像在寻求保护。
周冲气急败坏地叫起来:“泼妇!”
绿绿彻底控制不住自己了,她一脚踩在了那条金鱼上,它当时就扁了,身下一滩血。
周冲盯着金鱼,呆住了。披头散发的绿绿大口喘着气,死死盯着周冲。一年多来,她总是不敢违抗周冲,今天终于爆发了。
周冲把眼睛慢慢抬起来,盯住了绿绿。他的眼睛充了血,很吓人。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周冲突然伸出手来,揪住了绿绿的头发:“你偿命!”使劲一抡,绿绿就摔倒了,后脑勺正好撞在了暖气上,这时候,还没有供暖,暖气又冷又硬,绿绿一阵昏眩,一股热烘烘的液体就从头发里淌出来。
从刚才两个人在床上聊天,周冲说“风真大”,到眼下绿绿在地板上软软地躺下来,还不到半个钟头的时间。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周冲用力过猛,也滑倒在了地板上,他脸色苍白,气呼呼地看着绿绿。
绿绿静静地躺着,只剩下了一缕意识——今夜,她要死了。她想告诉周冲她在流血,却说不出话来。她直愣愣地盯着眼前这个男孩,这个通过婚介认识的男孩,这个跟她生活了十三个月的男孩,这个用弹吉他的手杀死她的男孩……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