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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掉似的!”

    “小岑兄,不瞒你说,我现在最大的心愿,便是屏去一切世事,学当年李邺侯那样,到深山老林里去筑一间茅屋,读尽天下书。”曾国藩说,那神情极为虔诚。

    “那真是一种绝大享受,可惜你没有这个福分。”欧阳兆熊大笑,曾国藩也笑了。

    离开书局时,曾国藩拉着老友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船山公的书印得差不多了,这是一大工程,你我都实现了夙愿。其他存局的译稿也要刻印出来。洋人机巧之心,造炮制船的奥妙都在这些书里,要想使中国富强起来,就非要读这些书不可。至于那些耆儒们的著作,也是一生心血所在。他们大多清贫,无力付梓,我们不印,他们将抱恨终生,学术成果也就会湮灭,所以也得刻印出来。马穀山若是不支持,你就写信给我,我给你汇银子来。”

    欧阳兆熊感动地说:“涤生,我和你的心是相通的。你才大,干大事,我力小,办小事,总之都要为世人做有益之事。你放心去直隶吧,我之余生便在此书局了。只要有我在,金陵书局就不会关门,马穀山不给钱,我卖田产店铺也要把存局的这批书稿刻印出来!”

    两双已变苍老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从书局回到衙门不久,赵烈文便引着一个汉子进门来。那汉子挑着两只大木箱。

    “大人,欧阳先生给你送了一担礼物。”赵烈文笑嘻嘻地说。

    “哪个欧阳先生?”曾国藩皱起眉头说,“你叫他挑回去,什么礼我都不收!”

    “还有哪个欧阳先生,就是书局的小岑老丈呀!”赵烈文边说,边擅自叫那汉子放下担子。

    “他送我什么礼物?我刚从他那里来。”曾国藩疑惑不解。

    那汉子拿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汗,说道:“大人刚走,欧阳先生便说,你们看我现在呆成什么样子了,曾大人奉调直隶,一走几千里,今后捎带东西十分不便,船山公的遗书就差两本没完工了,我们何不把先印好的送他一套呢!大家都说应该。于是就装满了两箱子,派我送来。”说着打开木箱,露出叠得整整齐齐的几十函书来。曾国藩满面笑容地说:“好,好!这个礼物我收下。你辛苦了,到大厨房里吃过饭再走。”

    那汉子出门之后,赵烈文帮助曾国藩将书一函一函地拿出来,放到书桌上,几乎把整个书案摆满了。

    “船山先生处饥寒交迫之境地,孜孜不倦,写出这多好书来,真正不容易呀!”曾国藩望着眼前的书感叹起来。

    赵烈文顺手翻着《读通鉴论》。这本书在书局刻印过程中,他便零零星星地借来读过一遍,十分佩服船山的见事高明、议论深刻。此时看着这部被装订成十大本的五十余万言巨著,真是爱不释手,心里油然生出一股对船山的由衷崇拜。“大人,船山公议论戛戛独造,破自古悠谬之谈。卑职想,若使其得位乘时,必将大有康济之效。”

    “不见得。”曾国藩轻轻地摇了摇头。

    “为何?”赵烈文颇感意外。他深知曾国藩一向尊崇王夫之,但为什么并不赞同这个观点呢?

    “船山之学确实宏深精至,但有的则嫌偏刻。比如对人的评价,求全责备的多,宽容体谅的少。若让船山处置国事,天下则无可用之人了。”曾国藩离开座位,在书案前走了几步后又说,“作文与做官并不是一回事。作文以见深识闳为佳,立论即使尖刻、偏颇点亦无妨,因为不至于伤害到某一个人,也不去指望它立即收到实效,只要自圆其说,便是理论,运笔为斤,自成大匠。做官则不同,世事纷繁,人心不一,官场复杂,尤为微妙,识见固要闳深,行事更需委婉,曲曲折折,迂回而进,当行则行,当止则止,万万不可逞才使气,只求一时痛快。历来有文坛上之泰山北斗,官场上却毫无建树,甚至一败涂地者,盖因不识此中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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