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朝大门走去,在那儿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打开那扇沉重的、已经有些松动的门,接着哗啦一声把它关上,走到了街上。
过了十分钟,尤里·安德烈耶维奇也随着出去了。他已经忘记那个男孩和本来要找的那位同事,满脑子装着刚刚读到的东西朝回家的方向走去。路上遇到的另一个情况,一件在当时来说意义非同小可的生活琐事,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在离家不远的地方,他碰到了一大堆靠着马路边沿横放在人行道上的木板和圆木。那儿的巷子里有个什么机关,大概是把郊区的一栋圆木房子拆掉运来作公家的燃料。圆木在院子里放不下,所以挡住了一部分街道。一个在院子里走动的持枪的哨兵看守着这一大堆东西,不时走到巷子里来。
尤里·安德烈耶维奇不假思索地抓住了哨兵返回院子、刮来的一股风在空中卷起浓密的雪花的短暂时机。他从灯光照不到的有阴影的一边走到这难木料跟前,慢慢摇动着从最底下松动了一根很重的短粗木桩。他吃力地把它从这一堆下面抽了出来放到肩上,并不感到有多么重(自己愿担的担子就不觉得重),然后就悄悄地顺着阴影下的墙扛回西夫采夫街自己的家。
刚好家里的木柴已经用完了。把这一大段木拉锯开,劈成了很不小的一堆碎柴。尤里·安德烈耶维奇就蹲下来生炉子。他一声不响地蹲在不断颤动而发出声音的炉门前面。亚历山大·亚历山德罗维奇把扶手椅推到炉子跟前,坐下来烤火。尤里·安德烈耶维奇从上衣一边的口袋里掏出报纸递给岳父,一边说:
“看过吗?欣赏一下吧,您看~看。”
尤里·安德烈耶维奇并没有站起来,一边用小火铲拨弄炉子里的木柴,一边大声自言自语地说:
“多么高超的外科手术啊!一下子就巧妙地割掉了发臭多年的溃疡!直截了当地对习惯于让人们顶礼膜拜的几百年来的非正义作了判决。
“关键是毫不使人恐惧地把这一切做完,这里边有一种很久以来就熟悉的民族的亲切感,是一种来自普希金的无可挑剔的磊落光辉,来自托尔斯泰的不模棱两可的忠于事实。”
“普希金的?你说的是什么?等一等。我马上看完。一下子又看又听我可办不到。”亚历山大·亚历山德罗维奇打断了女婿的话,错把尤里·安德烈耶维奇的自言自语当成是对他说的。
“主要的是应该看到这绝妙的英明表现在什么地方。假如说让谁去创造一个新世界,开创新纪元,他一定需要首先清理出相应的地盘。他肯定要等着旧时代先行告终,而为了着手建设新的世纪,他需要的是一个整数,要另起一段,要的是没有涂写过的一张白纸。
“但现在却一航而就。这是空前的壮举,是历史上的奇迹,是不顾熙熙攘攘的平庸生活的进程而突然降临的新启示。它不是从头开始而是半路杀出,不是在预先选定的时刻,而是在奔腾不息的生活的车轮偶然碰到的日子里。这才是最绝妙的。只有最伟大的事情才会如此不妥当和不合时宜。”
正如事先估计的那样的冬天来到了。它还不像后来接连的两个冬天那样叫人害怕,然而是类似的,同样缺少照明和饥寒交迫,一切都处于所有习惯的生活基础正在破坏与改造之中,都拼命要抓住即将逝去的生活。
如此可怕的三个冬天接踵而来,一个跟着一个,而且这一切也并不是像从一九一七年跨入一九一八年的人那样觉得都发生在当时,有些或许是稍后才发生的事。因为这三个接连的冬天已经融为一体,很难把它相互区别开。
旧的生活和新秩序还不合拍。两者之间还没有产生像一年以后内战时期那种强烈的敌意,不过已经缺少联系。这已是分开来的对立的两方,但谁也还不能压倒谁。
在房产方面,在各个组织当中,在公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