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日
苏格兰高地,汤姆杜恩
黄昏时分,莱梅克指着窗外喊道:“那儿!那儿!”
司机猛地一踩刹车,车里的人毫无防备地被摔挤在一块儿,骂声四起。
“你开过头了,转弯在那儿!”
司机是个战士,莱梅克的年龄是他的两倍,块头都能把他装下。他说了句抱歉便把车往回倒。
莱梅克冲司机背后那些躲在雨布下的人喊道:“你们没事儿吧?天很黑,他没看见那个转弯。”
“您难道觉得没事儿?”一个带着滑稽的法国口音的声音说,“我的妈妈啊!”又说起了伦敦土话。
卡车倒回标记转弯的地方。那个路标在原始森林浓密枝叶的掩映下,几乎是看不见的。这是他们在高地的最后一个下午,然而洛哈勃的山麓丘陵还有枝杈树叶把光线都遮住了,只有雾蒙蒙的几缕阳光从缝隙中钻出来。湿润的空气阴冷阴冷的,只有在暖和的小酒馆里喝上一口温酒才能去掉这股寒气。
沿石子路走上一百码,路边有一个女人和烛光酒馆。昏黄的灯光从老式的窗户里闪烁而出,好像是在对客人发出的邀请,烟囱上面青烟袅袅。
莱梅克放下车后的栏板,从里面跳下八个来受训的人。
“喂!”他大声嚷道,“别忘了‘大个子’!”
最后的那个兵穿着苏格兰短裙,听罢一拍脑袋,赶快跳回车槽,拿出来一个沙袋真人玩偶。
除了那个瘦小的司机——一个爱尔兰小孩儿,所有人都向酒馆拥去,低头钻进屋子里。他们一窝蜂地向一个昏暗的角落挤去,又挪桌子又搬椅子,不一会儿就建立了一个他们自己的阵营。苏格兰小伙子把“大个子”扛在肩上,“嘭”的一声把它直立着放到一个椅子上。这个玩偶穿着一身皇家海军的制服,这身衣服是从一个队友的衣服箱子里拽出来的。那个队友不喝酒,所以今晚没来。莱梅克给“大个子”要了杯黑啤酒。
烟点上了,酒也端上来了,这时莱梅克准备发话了。他身边坐着三个英格兰人,一个爱尔兰人,两个加拿大人,一个法国人,一个苏格兰人,还有一个大沙袋玩偶。
莱梅克举起了酒杯。这些战士被称作“杰德堡”,这是多国秘密组织的名字。这个组织的成员由英国特别行动委员会(以下简称SOE)招募和培训,专门负责敌后抵抗斗争。
“这杯酒献给你们这些小伙子,献给所有的在你们之前的‘杰德堡’!”小伙子们举起酒杯,碰杯声叮叮当当响成一片。苏格兰小伙子抬起“大个子”的胳膊,替它喝了那杯黑啤酒。
“好了好了,”莱梅克抹掉胡子上的啤酒沫说道,“我们这儿都坐着些什么人才?我知道你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擅长玩武器。还有没有会其他玩意儿的?”
“无线电和电报密码。”一个英格兰小伙子说。
“哇噻,密码!谜一般的东西。”其他人笑着说。
“跟我们说一个密码。”莱梅克命令他。
“零三一零五四。”
“你就叫‘斯芬克斯’(意指谜一般捉摸不透的人)!”莱梅克给他封号,“下一个!”
“语言。”法国小伙子说。
“哪一国的?”莱梅克问。
“日语。”
“真的?”
“当然,还有缅甸语。”
“当然!”
“毕竟我们要去缅甸,-cepas(意为不是吗,原文为法语)?”
“他还会说法语!”苏格兰小伙子嚷嚷起来。“太有天分了!”
“说几句缅甸话。”莱梅克戳了法国小伙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