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戚肩做了兵尉带了兵才知道,原来我对战阵懂得太少,听那些老兵讲讲故事是一回事,提着人家的脑袋又是一回事。所以戚肩还是想回来,跟着先生,也能多学些东西。”
我朝十五岁便可入伍,戚肩十七八了,也算不得小,不少什长也是这个年龄,而且做到什长就说明名下记着五十颗脑袋。不过我还是心软了,答应他明日就搬来我这里,继续当我的亲兵。
史君毅他们走时已经将近子时,韦白还是来了。“这么晚还没歇息?”我问他。韦白拎了拎手里的酒,道:“子阳即将远征,特来送行。”我勉强笑道:“小弟后日便要誓师出征了,实在不敢多饮,我们兄弟就聊聊吧。”韦白欣然点头。
当夜,我和韦白聊到天明时分,从修身到治国,无一不谈怎么也聊不够。一直到我听见街上人声又起,才沉沉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日当中天,却软绵无力。老张在厅里看到我,给了我三封拜帖,本以为是那些无聊官员送的,却见其中一封字迹清秀,倒像出自女子的手笔。拆开一看,原来是怡莉丝的手信,没有多少言语,只说自己在京城开了家酒楼,切莫挂念云云。另祝我远征平安,凯旋而归。
元宵那日,圣上出了皇榜,通告天下:倭奴无礼,我大越起兵争伐。现在大概连街头的孩子们也开始流行起打倭奴的游戏了。我也是誓师之日方才知道,史君毅居然还是皇亲,从未听他说过,我拿着圣旨问他时,他才吞吞吐吐道他是皇太后的侄子。我嘴上没说,心里还是告诫自己,以后多称“学生”,少道“本官”。
石载的百十骑兵成了我的亲卫,算是我平倭军品秩最高的一曲。听说只有辎重营统领刘钦对我中军多了百十匹战马有些微词,我当然也不会去追究,只要入了高济他能按时供给粮草便算是立了大功。
朝中几个有点交情的文官比如韦白和管叔桐等人也都出城送我,只是他们身为文官不能参加誓师,便在京师北面的十里亭摆了酒。管叔桐送了一首诗,韦白在崇文馆的同僚贺隐贞虽是第一次相见,却以一曲《武王操》相送,悲壮之声播闻三里。
韦白原本有事没事便要写诗,此番却几次投笔,最后只拿出一个红结给我绑在翠绿如意上当了坠子,道:“这是你嫂嫂昨日去清风观里求来的,愚兄不信鬼神,却望他们能庇佑子阳箭矢之中安然无恙。你也要记挂着我们这些亲朋好友啊。”
我当然诺诺,本想放言多则一年,少则半载即归,又咽了下去。戚肩等人抬我上了大车,我索性放下帘子,不看他们。
众人的歌声渐远渐轻。
我鼻子突然有些酸,摸着那个红绳织出来的如意结,想起第一次随军远征的情形,有种再世为人的感叹。
“此战归来不复战,笑将金袍换紫袍。”辛去疾第三次征林南归来时曾作此句,本以为刀兵入库马放南山,染血的金甲可换庙堂的紫衣,他却不知前路等他的是八百里金牌快马,命他转战阴山,终于死在沙场之上。
我比这位齐朝宿将又如何?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