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将三员,杀敌三万,破城一座。虽然大帅殉国,但还是足以向朝廷报告大捷。
我是扶着大帅的棺椁回的阳关,一路上都没怎么和旁人相见。因为我是实际上的主帅,旁人也不怎么来打扰我。
“报!大、先生,贼军围了阳关,已过旬日。”探马深夜闯进我的营帐,报道。
我披衣起身,问道:“离敌军后营尚有多远?”
“回先生,快马只要两个时辰。”
我吩咐他下去喝点热酒,让戚肩帮我打水洗脸。
“先生,这么早吗?”戚肩揉着眼睛。
“传飞骑营统领石载。”我又穿起师父的古衣,对戚肩道。
今天该不是石载值夜,过了一会他才赶到我的营帐,神采奕奕。
“贼军围了阳关,已过旬日,贵将可率本部骑兵,马不重鞍,兵不重甲,飞驰劫营,于拂晓时分,火烧敌军辎重粮草。一击而还,不可恋战。”我道。
石载犹豫了一下,道:“辎重粮草大多有重兵保护,若是一击不中……”
“不会,我军破了珐楼城后便立刻回师该出乎李彦亭意料之外。即便他已经得了线报,我命贵部长途奔袭也该出乎他意料之外,我军足以称奇兵。”我对石载道。
石载右手握拳击胸,铿锵道:“末将必不辱命。”
的确是精兵,石载的飞骑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开营奔驰而去。
我再也睡不着了,就着一灯如豆翻看大帅的兵书。
大帅对我说过,他曾将戎马生涯的功过得失记录在案,不过终于还是尽数烧毁。“兵法也有常,兵势也无常,以有常应无常,殆之殆者矣!”大帅只留下了这一句话在日夜翻看的《孙宜子说》首页上。
想到大帅,戎马半生的老将,安居十年之后再次出征却被不入流的小计夺去了性命。所以李浑说得对,将军是没有机会重新再来的。
不过张子东居然对李彦亭那么忠心,这点让我百思不得其解。还有珐楼城的百姓,或者说是西域的百姓,为什么都会效忠于一个志大才疏的逆贼?我知道自己错了,孙宜子早在三千年前就告诉后世兵家:“知己不知彼,十战得其四;知彼不知己,十战得其六;知己知彼,虽百战而不殆。或不知己不知彼者,非将也。”
我不知叛军,甚至连自己已经是骄兵都没有看出来。
大帅是以勇将著称于世的,看他年纪若此都还披甲杀敌足以想象其年轻时的勇猛。刚而易折,此言不虚。不过作为军师,我居然不能识破敌将之计,导致主帅殉国,实在是毕生难以忘怀的惨痛教训。
尤其是大帅待我如子侄……
“先生,用些点心吗?”戚肩偷偷又睡了一会,现在醒了。
我摇了摇头,道:“现在时候还早,伙房的人才刚起来,别去讨人嫌。”
戚肩出了帐,一会儿端着一杯茶进来,轻轻放在我的案头。
“先生,生死有命……”戚肩突然道。
“我知道。”我继续看着兵书。
“先生太过仁慈了,所以才会有这些烦恼。”
我放下书,叹了口气,道:“当日恩师传我兵法之时,曾劝戒我少造杀孽,现在,唉……”
“即便连孙宜子也不敢说自己少造了杀孽吧?”戚肩反驳道。
“止戈为武,武乃因止戈而成。占戈是战,战本就要占敌先机。我烦恼的是自己总不能占敌之先,处处受制……大帅所信非人,我实在是个庸才。”我瘫在座椅上,喃喃自语道。
“先生!您若是庸人,怎能千人夺得阳关?”
“侥幸成事,怎能拿出来炫耀?”
“但是先生您破珐楼城的确是妙计啊,即便是孙宜子也不过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