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哲焕先去了松江府,在那里耽搁了三日,送了知府王少固三千两银子,请他多多担带此案。又匆匆赶到南京,先找门路见了巡抚丁日昌,出手就送了一万两银子。亏的他会说能来事,在丁日昌面前絮絮叨叨好一阵子,将杨月楼说的一钱不值,十恶不赦。丁日昌一个封疆大吏,什么没有见过,哪儿信他这个,能见他就不错了,哪里有耐性听他说这半天。连哲焕话没说完,丁日昌一端茶碗送客,客客气气的把他撵了出去。连哲焕又羞又气,一想起白花花的一万两银子就这么连个声都听不到就没了,心疼的连觉都睡不好,一晚上的在床上烙煎饼,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第二天早上起的早,因他来南京时先用小恩小惠联络了些高官手下打杂的、看门的以及各衙门里混吃混喝的师爷,这些天还不能和他们断了联系。正想着先去找谁想办法,这时巡抚内宅里二管家丁成来到客栈找他。
丁成一见他就笑道:“恭喜连先生!”
连哲焕垂头丧气道:“喜从何来?我正愁的要死呢。”
“昨天我家老爷一打发了你,就让人把杨月楼的案子调过来看。当时我就在他身边侍候着,看了半日,老爷说,这杨月楼不过一个贱民,仗着有些钱财也要娶良家之女。真是世风日下呀。是该惩处一下,杀杀上海这股邪气。你说是不是喜事?”
连哲焕方才还瘪着的嘴一下子张的老大,乐的合也合不上,知道是那一万两银子起作用了。喜不自胜的道:“好好好。多亏老哥帮忙。咱们这就去绿柳居坐坐。”
“今天不行,老爷没去衙门,还在看杨月楼的案子,我还要赶去侍候,当然,我少不了要替连先生说话。”
连哲焕会意,拿出二十两银子道:“那就难为老哥了。”
“怎么好老使先生的银子。”丁成一边说一边将银子接过来,接着又道:“马臬司那边怎么样?省城的所有案子生死定夺,除了我家老爷也就是他了。这个案子若有了他说话,更保险一些。”
马臬司是江苏按察使马宝祥,专门负责地方司法行政工作及司法监督,相当于现在的省检察院院长兼公安厅厅长。这么个人物当然不能落下。连哲焕原来托了几回门子都没有找对路子,但就在巡抚看了案子过了三天,马宝祥终于答应见他。这一回连哲焕学聪明了,把事情简略一说,又道:“抚台大人也看了这个案子啦,说杨月楼这个人太可恶,也该借此案整整上海的风气。”
马宝祥道:“昨日松江府知府王大人和我说过此事了。我先看看案卷再说。”
连哲焕将五千两银子交给马宝祥,告辞出来。第二天刚过晌午的时候,马宝祥专门派过人来,告诉他公文已发。这个案子不用重审,但要松江知府复审一下,以示公正。连哲焕虽未见过省里那么大的世面,但毕竟是官场里混迹多年的油子。知道这事是搞定了,就算松江府那里将案子翻了,终审还是在马宝祥这里。复审不过是走走过场,况且松江知府王少固那里也有交待。此事必无大碍。算了算花销,王少固、马宝祥、丁日昌三人共送一万八千两银子。其他杂七杂八打通关节,吃喝住行共用去将近三千两银子。正好将带的两万一千两银子用完。他花了一个下午在店里先把各项帐目弄平,然后急急回上海向姊夫交差。
叶廷春得了消息,听说是交府复审,不由得佩服马宝祥这个主意高。眼下他正被《申报》等各方舆论弄的不知所措,坐立难安,虽然没把他怎么样。但还是那句话,这洋人的报纸总在这案子上搅和来搅和去,未来事态发展实在是难料。所以他虽接到了重审的公文,却一直没有再问此案。如今将这事一推六二五,全交给上司,自己倒落得个干净。那些舆论都是跟了案子走的,管他王少固判的如何。定了案就让他替自己挨骂去,翻了案也可平一平舆论,反正有上面照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