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过神来,叹道:“丞相报家仇真是不易,屡屡两难。”曹操说:“汝算是真正了解了孤,孤并不是不知要杀刘备,但实于理不合。孤是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白芍若有所思地说:“丞相言理之言十分有理。”
曹操一边摆手示意郭嘉、荀攸起来,一边对白芍说道:“此乃知音之言。譬如你是有人派来杀我曹操的,或国恨,说我是弄权篡国之类;或家仇,有杀父杀母之仇之类。但你见我曹某所为不曾伤天害理且都合情合理,又对你信任有加,这时让你下手害我,是否也有些两难?”白芍瞬间有些失神。曹操凝视着她。郭嘉、荀攸已起来,这时也打量着白芍。李典、许褚、曹丕也都注视着白芍,都觉出曹操与白芍对话中的异常意味。白芍觉出了自己的失神,从容回过神来调侃道:“还两难得厉害呢。”曹操目光罩着白芍,似开玩笑地问:“那你还杀不杀孤呢?”白芍似笑非笑地一笑:“等机会呗。”曹操问:“等何机会?”白芍这次完全像是开玩笑了:“只能等丞相做事无理,或对我无理时。”曹操注视着白芍点点头,而后呵呵笑了:“有如此监管,我更少谬误也!”
他的笑并未化解大堂内有些紧张僵硬的气氛。
众人还是颇有怀疑地打量白芍。
曹操觉出来了,他一摆手转移话题道:“刘备之事,就议到这里。”郭嘉、荀攸神思又回到这个问题上,郭嘉叹息道:“此人必成主公今后之大敌。”曹操说:“那我今日也不能杀他。倘若他日与我为敌,再杀他不迟。”荀攸叹道:“只怕那时就晚了。”曹操说:“那也只能如此。每一时必言之有理、行之有理才可。非此难以成天下。”荀攸还欲争理:“倘若有人犯国法军法该杀,但又有可同情怜恤之事,莫非也不杀?”曹操不满了:“连此都掂不清了?犯国法军法当杀难赦,但孤必会杀后厚葬并代为赡养父母家眷。”郭嘉想了想郑重说道:“如丞相所言,一个曹府车夫作证,实难定刘备、关羽欲杀主公之罪,倘若有更多人见证关羽欲杀主公呢?”曹操问:“还有何人看见?”荀攸看看白芍道:“除主簿的车夫,那个方位上,皇后、董妃的车夫也可能看见,皇后、董妃也可能看见。”曹操说:“皇后车夫看见,必不敢乱言;倘若皇后、董妃说看见关羽要冲出杀孤,那孤立刻可将刘备、关羽抓起来。”郭嘉说:“但她们看见也不会说。剩下,”他看了看白芍:“只有相府主簿可能看见了。”
大堂内十分寂静,众人都看着白芍。白芍仍在书写记录,眼也未抬。
曹操问白芍:“你可曾看见?”
白芍不语。
曹操对郭嘉、荀攸说:“我不曾听她讲过,想必她未看见。”荀攸问白芍:“主簿是否看见?”白芍一边书写一边说道:“丞相说了,曹府的车夫不足以作证,我是相府主簿,他人眼里的丞相亲信,我说看见,莫非足以作证?”郭嘉说:“现在不需你作证。我等只想确认,刘备、关羽是否有杀曹之心。”白芍停住了笔,看看众人,微微一个冷笑,又一边书写一边说:“刘备、关羽杀曹之心还用我这无名之辈证明吗?”曹操问:“当何讲?”白芍说:“丞相既然能看透刘备为将来争天下的敌手,反之刘备对丞相岂不亦然?他又是皇叔,杀了丞相,自可成势。其有杀曹之心是情势之必然也。”白芍不理会曹操的微微颔首,又略冷笑一下,一边写一边对郭嘉、荀攸说:“你们旁敲侧击,不过为了证明另一件可疑之事而已。是什么事,我不说了。我在这里写上即可。”
郭嘉、荀攸一时有些尴尬。
荀攸转了一下眼珠,看着白芍说:“主簿,还有一事不知是否可问?”白芍眼也不抬地说:“请问。”荀攸转身对李典说:“请李典将军讲。”李典对曹操行礼:“丞相容我对主簿直言相问。”曹操眯眼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