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崛起要顺利,要精彩,就要学习别人的长处,汲取别人的教训。就我自己的经历而言,对南斯拉夫解体前后的实地观察是我难以忘怀的经历,值得与读者分享。1986年7月,我以英文译员的身份随总理访问南斯拉夫。我们的专机一早从罗马尼亚首都布加勒斯特起飞,不到一小时,就抵达了贝尔格莱德上空,从飞机上往下俯瞰,说句老实话,我们惊讶了,下面是宽敞的高速公路和无数飞速行驶的轿车,还有点缀在青山绿野中的一栋栋橘红色房顶的小别墅,从经济窘困的罗马尼亚来到繁荣富裕的南斯拉夫,这个反差太大了。
中国当时的驻南斯拉夫大使谢黎是位资深的外交官,非常简明扼要地给我们介绍了南斯拉夫的情况,他说“可以用一、二、三、四、五、六、七来概括南斯拉夫”:一个国家、两种文字(俄文字母和拉丁字母)、三种语言(塞尔维亚—克罗地亚语、马其顿语、斯洛文尼亚语)、四种宗教(东正教、天主教、耶稣教、伊斯兰教)、五个民族(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马其顿、黑山)、六个共和国(塞尔维亚、斯洛文尼亚、波黑、克罗地亚、黑山、马其顿)、七个邻国(阿尔巴尼亚、希腊、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匈牙利、奥地利、意大利)。
当时南斯拉夫的人均住房面积已达18平方米,平均每8人就有一辆轿车,市场看上去很繁荣。但繁荣的背后已经隐藏了危机,如通货膨胀、政治权力过分下放等。当时的南斯拉夫中央政府几乎只剩下了外交和国防的权限。铁托1980年5月4日去世后,南斯拉夫联邦政府实行了国家元首集体轮流的做法,结果无法形成坚强有力的领导核心,6个共和国各自为政。
铁托生前的经济政策也有严重失误,他总想对各个共和国一碗水端平,没有按照经济规律办事,没有形成一个统一、高效的国内市场。塞尔维亚一位学者后来对我说,铁托的做法就是如果塞尔维亚要建一个钢铁厂,那么其他几个共和国也要建一个,结果在南斯拉夫境内建了一大批经济效益低下的“政治工厂”。
回想起来,当年邓小平反复强调中国要搞两个开放,一个是对内开放,一个是对外开放,以及两个市场,一个是国内市场,一个是国际市场,这是极富远见的。所谓对内开放和国内市场,就是建成一个巨大的、统一的、高效的国内市场,以这个市场为后盾与国际市场对接,中国就有了自己的实力和本钱,就有了国家统一的坚强经济基础和制度构架。中国现在虽然还存有不同程度的地方保护主义,但通过30多年的改革开放,中国正在形成世界上最大规模的统一市场,这对中国的长治久安具有重要意义,对于中国最终超过美国,成为世界最大的经济体将具有决定性的意义。
回想起来,1986年的南斯拉夫已经非常开放。迎接外国领导人举行会谈的联邦大厦(1999年被北约导弹击中)一楼大厅,布置得像一个现代艺术博物馆,展示了一些大幅的现代派绘画作品和抽象派的雕塑作品,效果很好。在巨大的空间内展示抽象艺术品,给人一种天马行空的视觉震撼,但整个氛围还是浑然一体、气势磅礴。南斯拉夫总理米库利奇举行欢迎宴会,一般不选在国宾馆或五星饭店,而是选在当地艺术家、诗人和小资最喜欢相聚的酒吧街,大概相当于上海的新天地和北京的什刹海,那时的中国还没有这么时尚的地方。
欢迎我们的宴会在一个名为“三顶草帽”的酒吧餐馆举行,双方都没有正式的发言,大家围着几个长长的木桌,喝南斯拉夫自己生产的葡萄洒,吃地道的贝尔格莱德风味牛排,还有一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歌手和他的三人小乐队,边弹边唱,为我们助兴。歌手唱了许多爱国歌曲,其中一首叫《南斯拉夫颂》,坐在我边上的南外交部的一位官员告诉我,1980年铁托逝世后的那些日子,无论你走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