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刘从严是专案组的头儿,上面下来个年纪比他大的专家指导破案,十八年后,那专家退了,轮到现在这个年轻的,名片上有着一长条“名头”。这做学问的和第一线的就是不一样,升得快,爬得高。
专家下飞机之后,没到公安局,而是在宾馆单独会见刘从严。
刘从严敲了门,专家热情地把他迎了进去。喝茶点烟,聊了一会儿家常,才把话题转到了重点。
专家从包里拿出纸和笔说:“这案子现在到什么程度了?”
刘从严把情况说了一下。
专家一边听,一边记录,时不时还在中间插一两个问题,过了半个多小时,刘从严总算把前后跨度长达十八年的案子述说完整。
他觉得自己讲述的还算客观。专家将本子合起,将笔插在本子的封面上,“这么说来,还是有很多疑点的。”
“确切地说不是疑点,而是证据不足。”刘从严纠正道,“确实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凶手就是王小志,只是当年王小志被控制后,案子没再发生过,我们也就默认凶手是他了。”刘从严又把这点重复强调了一遍,“没想到,十八年后才让我们知道,当初可能太轻率了。”
专家摆摆手,说:“也不能全怪你们,我来之前了解过情况,总体来说,我觉得你们在处理王小志的问题上,还是很明智的,”专家喝了一口茶,“不违反法律,又解决了后顾之忧,一举两得。”他指的是把王小志关押在精神康复分院的事儿。
“但是——”专家话锋一转,“我们干公安的,不就是为了剥丝抽茧、查明真相?只有真相大白,把犯罪分子绳之于法了,才能真正意义上保证人民群众的安全。现在弄得不明不白,虽说在法律上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情理上总过不去嘛。人民群众无小事,更何况这也不是小事儿,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查清楚,还王小志一个清白。”
刘从严点点头,有点奇怪地看着专家,他年纪比自己小,但官职大,在省厅还兼有要职,但私下里和一个老刑警队队长,说这么官方的话,还是有点过了。他有点吃不准对方的路子。
专家又喝了一口茶,“我听说,这个王小志的姐姐也到本市了?”
刘从严暗暗有些吃惊,也稍微有了些预感,难道上面的这段话,是针对王羽慧文说的?
果不其然,专家把茶杯放下,就开始把内容转过去了,“王羽慧文这次回国干什么,你知道吗?”
刘从严说:“她说是休假回国看看。”
“是,也不全是,”专家说道,“回国看看对了,但她并不是休假,而是作为学者来参加公安部举办的研讨会的。”
刘从严愣了一愣,类似的猜测还是有的,只不过没想到“来头”那么大,直接跳过省厅,难怪专家那么重视。
“她去告状了?”刘从严行伍出身,说话比较直。
“怎么能说是告状呢?本来就是我们做得不严谨,”专家依然保持着官态,“人家有点意见也是很正常,况且她也没提意见。只是和厅里的一些熟识的领导提出,希望能够参加此案的侦破,学习学习。看看,人家多谦虚,照我看应该是来指导破案差不多。”
“可,可作为当年嫌疑人的家属,她不太方便吧?”刘从严问道。
“我们做事情要变通嘛,有一个现成的专家,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学习学习呢?”他顿了顿,“她和我们副厅长还是美国X大的校友哩!”
刘从严一下子明白了,原来“校友”才是重点,这已经不是一起普通的刑事案了。处理得不好,没准还会影响一干人的政治命运,难怪他会事先找自己私聊。除了眼前的这个,省里还下来了一个指导破案的专家,不是别人,正是王羽慧文。
趁着正式会议还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