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沪剧、淮剧、越剧、甬剧、锡剧、扬剧、曲艺、评弹、滑稽、木偶戏、魔术表演。还有电影室、乒乓室、棋室、拉力机、画廊、茶室、饮食部、小卖部……九腔十八调,百花在一个文明的雄伟的游乐场中齐放,这样的穷奢极丽,亘古繁华,原来也不过是花花世界中一个小小“乐世界”而已。
乐世界里头,高尔夫球场往左拐,有一个“游客止步”的地方,唤“风满楼”,原来便是金先生的办公室。
史仲明引领他们内进,又是未见人。
怀玉游目这个办公室,四周悬挂了名人书画,还陈列了彝鼎玉雕。最当眼的,是堂前供奉了关羽像,燃烛焚香,这关圣帝君,旁边还挂着一副对联,上联书:“师卧龙,友子龙,龙师龙友。”下联书:“兄玄德,弟翼德,德兄德弟。”——在帮的如此崇拜关帝,看来是看重他的义气。
正看着,魏金宝扯扯怀玉衣角,方回头,史仲明一早已立起来。
金先生还没进来,空气已无端地深沉不安,就像一头兽,远远地泄漏一点风声,没来得及思量,它已经到了身边。
来的是个五十上下的男人,身段有点胖,不过仍是潇洒的架子,可以猜想他的风光岁月。他穿了一件狐皮袍子,外加皮背心。
一进来,史仲明马上上前接过了皮包,他这般一貌堂堂的人,此时却也不坐了,只随侍在侧,向各人引见。
正是一山还有一山高。
“金先生。”
金啸风坐定了,向他们点个头。
脸盘是长方的,有个非凡的鹰钩鼻,一双兽眼,乌灼灼,只消向怀玉一望,便道:
“成了。”
在他对面的人,总有种被看穿了的不安。是吗?我是什么分数,难道已写在脸上?
金啸风只对李盛天热切点,听起来也不是客套废话,只道:
“欢迎你们来,闹猛一下,我就是爱听戏。你们走过了台,我定当来欣赏。角儿来乐世界献艺玩玩,便是天然的广告。仲明有跟你们谈过么?”
那史仲明当下便补充了:“金先生的意思,你们夜场当然上凌霄大舞台,日戏来乐世界,算是我们把戏台借给你们,让你们把技艺介绍给观众……”
说了半截,洪班主也就明白了:
“不过日场的事儿,当初也没交待过。”
史仲明不理他:
“我们乐世界还可以义务代你们接洽堂会,也不要你们扣头,跑码头也不外是挣碗好饭吃,堂会多了,收入自然可观。而且我们其实只要你们每天在台上弄得热闹,就是重复的剧目也不打紧。”
说了这么天花乱坠一番话,原来是让他们把日戏的包银自动减少,换句话说,在乐世界的演出,就等于“孝敬”,轧闹猛。
李盛天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却笑道:
“可我倒是没准备日戏上游乐场的——”
正待推头,金啸风也笑道:
“让年青的徒弟们上好了,也不偏劳师父。难道他们拂逆你不成?不是掂他们斤两,这个档口这个场,我也不是随便让人乱轧,上座空落落,只怪到我眼光不准来了。”
好像已告一段落,没啥余地。
金啸风向史仲明一抬眼:
“仲明,待会带李老板他们白相白相去。三天后上演,你把宣传弄好。”
史仲明答应一声,又报告:
“昨天来了个招生广告,是位中央委员办的中学,他们不是邀您担任董事长么?如今用了您的名字大字招徕。这稿我还没发,您的意思?——”
“闲话一句,让他们登好了。以后这种小事不必说。交易所那儿送来的一份礼,不中我意,这徒是不收了。退回去。”
“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