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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不见,十分地生疏,要是丹丹在,他亲过她的,都不知该怎么下台好。

    他惶惑而悲哀地辗转一下,便又入梦了。

    不知如何,梦中的自己居然穿上一套新西装了,白色的三件头,灰条子的大领呔,别着个碎钻的夹子。还有袋表,还戴着钻戒——要多阔有多阔,人群簇拥,身畔美人明艳雍容,原来水泡眼擦了眼影子也可以这般地美。

    是个出轨的美梦。

    他在梦中叹口气。

    “唉!”

    只听得一声微微的长叹,响自广和楼外,戏报之前。段娉婷总是在他刚开始嗟叹之际,马上便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很明白地,表示她在。

    日轮的光彩,不因隆冬而淡薄,它犹顽强地挂在天边,利用这最后的时机迸发最后的光芒。古老的有几百年历史的红墙绿瓦黄琉璃,被镀上一层金光,像要燎原,像急召一切离群的生命,回家过夜去。

    他道:

    “你念给我听!”

    她一看戏报,是的,大红纸,洒上碎金点。

    她念道:“是这个么?宋志高,‘小宴’、‘大宴’两场,吕布:宋志高。就是你要听的把兄弟了?”

    他提了提手中的一份礼物,那是他手造的一把伞。

    唐怀玉后来成为杭州都锦生丝织厂的一个工人。

    每当号竹的老师傅自淡竹产地余杭、奉化、安吉等县挑好了竹,便交到竹骨加工的工人手中去。擦竹、劈长骨、编挑、整形、劈青篾、铣槽、劈短骨、钻孔、穿伞盘等。西湖的第一把绸伞,在民国廿三年面世。在此之前,并没有人想到,丝绸可以用作伞面,春色也上了伞面,整个的西湖美景,都浓缩在一把绸伞上了——是那个头号工人看不见的美景。

    他把它定了型,一把绸伞三十五根骨,那段竹,从来没曾劈了三十六根的,是因为他把的关。

    ——没有谁得知底蕴,从前,他手把上的是刀、枪、剑、戟,是双锤,一切的把子,在他手上出神入化,是他制敌的武器,是他灿若流星的好日子。

    他从来不曾技痒,把任何一根淡竹盘弄抛接过。总推说是眼睛不灵光的遗憾。

    要送志高的,选的是“状元竹”,画的是“翠堤春晓”。

    冬天快要过去了。怀玉怎能忘却这三年之约?到底他又在一个昏黄凄艳的时分,由落日伴同践约。他熟悉的脚步携带他进了场。

    进得了场,怀玉也就把他的墨镜给拿下来了。他闭上眼睛,场里头很多爱听戏的,不免也闭上眼睛在欣赏,他终于也是一分子。

    他又问:

    “人多不多?”

    “都满了。”

    段娉婷把她那深紫色的披肩一搂紧,伴他坐下。一瞥靠墙有排木板,也有小孩踮起脚尖儿在看。是“看”不是“听”,满目奇异。

    果然便是“小宴”,怀玉竖耳一听,已然认出。咦,换了个娃娃腔呀,吕布来个拔尖扯远的娃娃腔,到底不同凡响:

    “我与桃园弟兄论短长,关云长挥大刀猛虎一样,张翼德使蛇矛勇似金刚,刘玄德使双剑浑如天神降……”

    怀玉听,一句一个“好!”,他很欣慰,忙不迭又问:

    “穿什么戏衣?”

    她听一阵,一省得是他问,便道:

    “粉红色的,深深浅浅的粉红色,衬彩蓝、银,哎,看他的翎子,一边抖一边不抖,多像蟑螂的两根须!”

    “好看么?”

    “好看——没你好看。”

    志高已经在唱:

    怀玉一拍大腿:“比从前还棒!是他的了!”

    “小宴”在彩声中下了幕。志高回到后台,不错,一上广和楼就稳了。水泡眼递他一个小茶壶,还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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