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点过后,医局就开始热闹起来。忙完门诊和查房的医局员,以及从研究室出来的医局员,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他们有人抽烟,有人喝茶,也有人正准备回家,一整天的工作终于结束了,此刻正是医局员最放松逍遥的时刻。
十坪大的房间里,正中央摆放的桌子活像是员工餐厅的大餐桌,上面杯盘狼藉,有吃到一半的咖喱饭盘和装盖饭的大碗,还有药罐和茶杯。坐垫几乎磨破的老旧座椅围着桌子,黑板和置物柜则贴着墙壁紧紧排放,置物柜甚至摆到走廊外面去了。这么小的医局,要是五十多名医局员全挤进来,肯定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不过还好门诊、查房、研究都分为三班,大家不太有机会齐聚一堂,所以勉强还够用。不仅如此,看似乱七八糟的空间里,其实自有一套制度。占据正中间那张桌子、正伸长腿在抽烟的是入局七、八年以上的老油条助手,而围在他身边的是入局三、四年以上的,至于刚入局不久的菜鸟则只能站在门口。
“佃医师,您在吗?财前副教授找您……”门口某位年轻医局员喊道。
“喂,我在这里!”一根和声音不相称的“瘦竹竿”从霸占桌子的人群里站起。此人正是医局里最资深的首席助手,掌管医局大小杂务、担任医局长一职的佃。在医局成员的眼里,佃的存在很方便,但也有点碍眼。一等佃走出医局,医局成员马上又继续唧唧喳喳地讲话。他们的谈话不外就是今天门诊和病房发生了什么事,还有新进来的护士哪个比较漂亮等等,总之就是可以纾解压力又不用费神的闲聊。
“喂,谁来帮忙一下!”佃站在走廊斜对面的副教授室喊道。马上有两、三个守在门口的年轻医局员往副教授室跑去,不一会儿,一打打的啤酒就被搬了进来。
“干吗?干吗?要开派对吗?竟然有五箱!”
医局员骚动了起来。
“各位,这些是财前副教授请的,他说让大家喝个痛快!”佃话声一落,现场欢声雷动。
“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啊?”
“他不会今天先请我们喝啤酒,明天再忽然召开临床研讨会,把我们骂个半死吧?如果真是这样,就要小心别喝醉了。”
大家一边各自评述着,一边从木箱里拿出啤酒。有打开就直接喝起来的,也有酒力较差的年轻医局员拿来冰块,倒进杯子里弄冷了才喝的。
佃将手肘撑在桌上,“咕噜”一口把啤酒喝光:“财前副教授说这是特诊病患送的中元贺礼,他拿回家也很麻烦,所以干脆请大家喝掉算了。”
听他这么一说,邻座抽着烟、负责病房业务的资深助手安西说道:“哎?没想到他这么大方,相形之下,某些教授还真是贪得无厌。前天我看到东教授叫女职员把一堆中元礼品搬到车上,别说是啤酒,威士忌、日本酒,什么都有,你说他每年拿这么多,怎么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同样也是资深助手的山田也说:“听内科那边去过鹈饲医学部长家的家伙说,他们家中元节、过年的礼品堆得像山一样高,好像把整间百货公司都搬过去似的,应有尽有,独缺棺材和灵车了!我想,大概是因为再怎么会做生意的百货公司也没有卖这两样东西吧。”
周围涌起一片肆无忌惮的笑声。医局的一角有人突然喊道:“为帮我们争取到啤酒的佃医局长干一杯!”
“承蒙大家的厚爱,让我做这个光荣的医局长,谢谢!”佃回答道。继续干了两、三杯后,他就任由年轻医局员尽情畅饮,自己则找了资深助手安西和山田,来到窗边通风的角落位置:“要帮滝村名誉教授庆祝七十七喜寿的事,一直悬而未决,你们到底商量出个结果没?刚刚财前副教授找我去,就是为了这个。”他向两人提起了财前。
滝村名誉教授是在东教授之前的教授,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