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衣钵有传,故放下了心头,随缘度去。时光迅速,不觉过了一年,又值正月半,忽临安县知府来拜,长老忙请入方丈室相见毕。长老道:‘相公今日垂顾,不知为著何事?’知府道:‘并无别事,只因政务清闲,特来领禅师大教。’长老道:‘既是相公有此闲情,请同到冷泉亭上去下盘棋子何如?’知府道:‘知己忘言,手谈更妙!’二人遂携手同到冷泉亭上来。排下棋局,分开黑白,欣然下棋,一局尚未终,只见众侍者纷纷来报说:‘诸山各刹方丈中的长老都到了。’说未了,又有侍者来报道:‘佛殿上十六厅的朝官都来了。’长老惊问道:‘为何今日大众都来?’侍者道:‘想是去年正月半升法座时,曾有‘相呼相唤去来休,看取明年正月半’语录,抄报诸山,故众人认真起来,尽来相送。’长老笑道:‘我又不死,来做甚么?’侍者道:‘我师既尚欲慈悲度世,何不作一颂,打发大众回去?’长老想了一想道:‘既是众人都来了,怎好叫他回去!’就对知府道:‘相公请回吧!老僧不得奉陪了。’遂立起身来,将棋子拂了一地,口中念道:
一回残棋犹未了,又被彼岸请涅槃。
长老遂回方丈室洗了浴,换了洁净衣服,走到安乐堂禅椅坐下。此时诸山和尚,及一班人众,皆来拥著长老。长老叫人去寻济颠来,众人去寻了半晌,那里见济颠影儿。长老道:‘既寻他不见,也罢了。只是贫僧衣钵无人可传,必须他来方好!’众僧道:‘我师法旨留与济颠,谁敢不遵?’长老道:‘还有一事,下火亦必要济颠,不可违了。’说罢,遂合眼垂眉,坐化而去了。众僧正在悲痛,忽见长老养在冷泉亭后的那只金丝猿,急急忙忙地跑来,看著长老灵座,绕了三匝,哀鸣数声,立地而化,众僧尽皆惊异,方知这位长老道行不凡。但不见济颠回来,多议论纷纷,尽说长老待他甚厚,济颠却将长老待得甚薄,不知是甚缘故。只得合龛子,将长老盛在里面了。
守候了五七日,并不见济颠回来,大家等不得,将要抬龛子出殡,只见济颠一只脚穿著一只蒲鞋,一只手提著草鞋,口里啰哩啰哩地唱著,不知唱些什么?从冷泉亭走入寺来。众僧迎上前说道:‘你师父何等待你,今日圆寂了,亏你忍心,竟不来料理。大众等你不得,今日与师父出殡,专望你来下火,你千万不要又走了别处去。’济颠笑道:‘师父圆寂,有所不免,有什么料理用著我?若要我哭,我又不会,今日下火,那师父之命,我自然来的,何消你们空著急!’说得众人没能开口,那时众僧钟鼓喧天,经声动地,簇拥著龛子,抬到佛圆化局松柏亭下,解下扛索,请济颠下火,济颠乃手执火把道:大众听著:
师是我祖,我是师孙,著衣吃饭,尽感师恩。
临行一别,恩断义绝,火把在手,王法无亲。
咦!与君烧却臭皮囊,换取金刚不坏身。
念罢,举火烧著龛子,烈火腾腾,烧得舍利如雨。火光中忽现出远瞎堂长老,看著济颠道:‘济颠!济颠!颠虽由你,只不要颠倒了佛门的堂奥!’又对众人道:‘大众各宜保重。’说完化阵清风而去。众人看得分明,无不惊异。事毕,各各散去。
众人齐对济颠道:‘如今师父死了,禅门无主,你是师父传法的徒弟,须要正经些,替师父争口气。’济颠道:‘你见我那些儿不正经,要你们这般胡说?’众僧道:‘你是一个和尚,啰哩啰哩的唱山歌是正经么?’济颠道:‘水声鸟语,皆有妙音,何况山歌。难道不唱山歌,念念经儿就算正经?’众僧道:‘你是个佛家弟子,与猴犬同群,小儿作队,也是正经么?’济颠道:‘小儿全天机,狗子有佛性,不同他游戏,难道伴你们这班袈裟和尚胡混么?’众僧见他说的都是疯话,便都不开口。单是首座道:‘闲话都休说了,但是师父遗命,叫将衣钵交付与你,你须收去。’济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