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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乡了。

    "没关系!妈,你把砖头挑出来,摞在树旁边儿。云芳,把你们家那袋水泥也搬过来,上小山子他家借两个瓦刀……等我回来!我没事。你们抓紧时间准备吧。"

    不到两个小时他就自己走回来了。他脑袋特别大,有篮球那么大,缠满了纱布,只露着前面一些有眼儿的地方,别的地方都包着,连脖子都包着了。其实只破了一个小口子。医生不给缝,他偏要缝,医生就不缝。不光不给缝,还不给包,打算用纱布和橡皮膏糊弄他。他偏要包,医生就不包,他死活也要包,不包不定,医生一着急,就把他的脑袋恶狠狠地彻底地包起来了。他要再不走,医生就把他的屁股也一块儿包上了。张大民很高兴,进了大杂院就跟人寒暄,做出随时都准备晕倒的样子。

    "没事!就缝了18针,小意思。别扶我!摔了没事,摔破了再缝18针,过瘾!我再借他俩胆儿,拿大油锤夯我,缝上108针,那才真叫过瘾呢!你问他敢吗?我是谁呀!我姓张,我叫张大民,姥姥!"

    他一头撞进亮子家的屋门,示威似地举着大白脑袋,把亮子肥硕无比的母亲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妈,亮子呢?"

    "上夜班了。"

    "回来吗?"

    "不回来了,住集体宿舍了。"

    "哟,我这儿还缺个活泥的呢。"

    "把他叫回来?"

    "算了,别吓着他。"

    "今儿这事儿……"

    "大妈,我们闹着玩儿呢您看不出来?"

    "大民子,你说我裤腰4尺8,不是寒碜我吗!记住喽,我的裤腰不是4尺8.是3尺6!往后别胡咧咧。"

    "太好了,来三个您也过去了!"

    张大民的宫殿就这样落成了。床架子勉勉强强塞进去,放不下床屉,让石榴树挡住了。张大民抽了半盒烟,想出了个好办法。他把床屉竖着锯开,在两边各挖了一个半圆,像古代用刑的木枷,往床架子上咋嚓一合,犯人的脖子--那石榴树就从双人床中间长长地伸出来了。为了适应这种独特性,李云芳对褥子、床单等床上用品进行了适度的改造。她还往石榴树上糊了一层白纸、让树干与墙皮保持近似的颜色。屋里剩了窄窄的一条儿,什么也放不下,就搁了一盆绿萝,顿时春意盎然。邻居们过来参观的时候,张大民正趴在床底下,两条腿伸到门外边。大家问你干什么呢,他不说话。又问你趴在那儿干什么呢,他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给石榴树浇水呢。"

    两口子躺在这张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觉。第一个晚上成了节日。张大民躺在外边,李云芳躺在里边,中间是那棵石榴树。他们说呀,笑呀,说到要紧处,李云芳还掉了几滴眼泪。他们坐起来,躺下,又坐起来,再躺下,还是丢不开这棵石榴树。它愣瞌瞌地竖在两个腰之间,真是太奇怪了,也太有趣了。李云芳把一条长腿搭在树上,用手指头寻找张大民的伤疤,在头发里摸了半天也投摸着。

    "你那18针呢?"

    "我也找呢,我的18针哪儿去了?"

    "坏!半夜,这棵树可别吓死我。"

    "一睁眼,嘿,插了个第三者!它要是男的,我哪儿打得过它呀!"

    两个人叽叽咕咕笑到小半夜。张大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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