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瓦灯闪着一蓬绿幽幽的火光,飘忽摇曳而来。紫衣随从提灯走在前头,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正低垂了头,紧跟在后头。
惜春微微变了变脸色:“彩屏?”
彩屏走到卫若兰跟前,深施一礼:“卫大人!”
卫若兰:“将中秋那夜你看到的情形,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彩屏仍低垂了头:“那天晚上,我本想去藕香榭,提醒姑娘莫忘记了时辰,可才走到竹桥边,便发现一直停泊在竹桥边的那只红船竟不见了!我唬了一跳,想赶紧通报姑娘,谁知……”说到这儿,她偷偷瞥了惜春一眼,很快又低垂了头,两手只弄着衣带不作声。
卫若兰:“你莫怕,说实话便是了,我替你做主!”
彩屏这才大着胆子道:“走到藕香榭,我发现里头虽亮着灯,谁知竟锁了门,正诧异呢,远远便瞧见湖面上似乎有一只船漂了过来,正是姑娘的红船呢!那船上的人,衣服上绿色光点一闪一闪的,像是鬼火一般!我越发害怕了,心想这莫不是闹鬼了吧?仔细看时,正巧那人站在月光下,那夜月光明晃晃的跟点了灯似的,我瞧得很清楚,那船上的人可不就是姑娘!”
卫若兰:“你可瞧仔细了,船是从什么方向漂过来的?”
彩屏伸手指了指对岸:“就是那边!后来晴雯出事的那湖对岸!”
惜春厉声道:“胡说!谁教你编的这故事?你既然瞧见我在船上,当时怎么不招呼?”
彩屏道:“当时那船还刚到湖心,姑娘只急着划船,没看到我。我愣了一会儿,心头只是突突的,觉得不对劲,转身就走了!也没敢跟别人提过一句!”
卫若兰:“那是在什么时候?”
彩屏道:“还不到亥初,紫菱洲湖畔人都还没聚起来呢!”
惜春冷笑道:“越发胡编了,我若在那个时候就回来了,又怎会迟到了那么久?”
彩屏道:“只怕是因为……姑娘当时穿的,不是那夜从紫菱洲回来时穿的那身衣裙!那夜姑娘虽是独自一人去了紫菱洲,可回来时是我服侍姑娘睡下的!”
卫若兰:“惜春姑娘那夜去紫菱洲时穿的是哪一身?”
彩屏:“大人您见过的,也就是昨儿晚上穿的那一身!藕白色的,绣满了各色花纹,还镶缀着绿色琉璃珠子的那一身!那还是前年珍大奶奶做了送给姑娘的,本来姑娘最是爱素净的,嫌那一身太艳了,压在箱底,从来也不穿,也就那夜穿了一次,昨儿晚上又穿了一次!”
卫若兰:“那她在船上穿的,又是哪一身?”
彩屏:“是一身月白色的衣裙!后来就再没见姑娘穿过了!不过姑娘有好些衣服放在藕香榭,平日里都不准我们动一下!也不知塞在哪个箱子里了!”
卫若兰:“你可知道,你家姑娘为何要换了那身月白色的衣裙?”
彩屏摇了摇头。
卫若兰:“你那夜看到的鬼火,正是磷粉的光!也就是说,那身月白色的衣裙上,不慎沾上了磷粉!——那风筝上的字,可不就是用磷粉写的吗?”
宝钗忙又道:“卫大人不知道,那些字可不像是四妹妹的笔迹!”
卫若兰:“为掩饰自己的身份,临时改换一种笔法,也是最容易不过的!”
惜春:“大人这么说,只怕又是猜测吧?”
卫若兰:“姑娘昨夜穿的那身藕白色,镶缀了绿色琉璃珠子的衣裙,我也见过了,若是身上不慎沾染了磷粉,用它来遮掩再好不过了!对不起,我在这儿又开始了猜测,一个大胆的猜测——中秋那夜,姑娘发现自己衣裙上沾染上了磷粉,不但急着要换下它,还担心在脱脱换换之际,新换的衣裙上是否也会沾染上磷粉,一旦到了紫菱洲,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露出了破绽可不好!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