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王德基一边打着酒嗝一边乐极生悲,在自己裤裆里胡乱地掏了一把,黯然神伤地说,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操他蚂的X.沈庭方的事情最终坏在他自己手里。那天沈庭方酒醉归家时天已经黑透了,他摇摇晃晃地扶着墙走,一路呕吐一路嘟嚷着,远远地他看见素梅倚门而立,素梅无疑是在等他,沈庭方的心便忽冷忽热的,一边走一边用手拉扯自己的头发。说,素梅,我老沈对不住你,对不住,你。
素梅从来没见过沈庭方醉酒的模样,她担心的是车祸或工伤之类的不测,因为当男人头撞在她身上时她倒松了口气,怎么喝成这样?没听说有人结婚办喜事呀?沈庭方把他失重的身体靠在女人肩上,说,在王德基家,喝酒,酒,白酒,一人一瓶酒。素梅狐疑地皱起眉头,跟他喝酒?见鬼了。但她来不及盘问就急急地把男人架到床上,给他脱掉鞋子和污迹斑斑的中山装,素梅一边摆弄着男人一边尖声喊着儿子叙德,叙德,弄一盆温水来。
一块热毛巾擦净了醉酒者脸上的污液,素梅看见男人紧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一样,但男人的眼角滴出了两滴浑浊的泪,素梅说,哎,怎么把眼泪也喝出来了?说着就拿毛巾去擦,就是这时候沈庭方突然握住素梅的手,将素梅的手在自己脸上左右扇打着,沈庭方说,素梅,你狠狠地打我,打死我,我对不住你,我跟金兰搞腐化了。
素梅愣在那里,半天清醒过来,尖声追问道,谁?你说你跟谁搞腐化了?
金兰,玻璃瓶厂的金兰。沈庭方看着素梅,又看看儿子叙德,在完成了这次艰难的仟悔之后,他感到如释重负,而浓重的睡意也终于压倒了他,沈庭方抓过一块枕巾盖在脸上,很快呼呼大睡起来。
是儿子叙德先有了猛烈的反应,叙德突然像个爆竹一样原地蹿起来,你还睡觉,你还有脸睡觉,叙德朝醉眠的父亲大吼着,我宰了你这条老狗。
叙德果然从厨房里拿了把菜刀冲过来,素梅狂叫着把儿子抵在门外,素梅边哭边喊,你要宰他就先把我杀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反正我也没脸去见人,你们一老一少都迷上那个婊子货,我还有什么脸活着?一家人都去死吧,叙德的手软了,莱刀朗声掉在地上,而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和对面达生粗哑的嗓音,叙德,你们家怎么啦?素梅就捡起菜刀走到门边,用刀背敲着门恶声恶气地说,我们家怎么啦?我们家闹鬼捉鬼,没你们外人的事。素梅透过门缝看见外面已经站满了街坊邻居,而且有人正试图爬上她家临街的窗台。这回轮到我们家了,素梅绝望地呻吟着,眼前一黑,身子就软瘫在地上。
素梅再次造访玻璃瓶工厂是在翌日早晨,女工们刚刚在一堆堆玻璃瓶周围坐下来,她们看见素梅风风火火走进麻厂长的办公室,被阳光照耀的半边脸因浮肿而呈现出晶莹剔透的色泽,女工们当时就预感到会有什么好戏看,都转过脸去看金兰,金兰穿着白色喇叭裤坐在角落里,用涂过凤仙花汁的尖指甲剥着裤腿上的一星泥点,金兰突然抬起头乜视着周围,都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放电影。
素梅在一夜饮位之后嗓音已经嘶哑不堪,当她向麻厂长申诉她的遭遇时态度出奇地平静而哀婉,倒是麻厂长无法抑制她的激愤之情,大叫起来,该死,这还了得,我手里领导过几十号旧社会的妓女,就是挂牌的婊子也没她这么滥、这么骚、这么乱,怪不得别人老对着玻璃瓶厂指指戳戳,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不行,我要治她,我要治好她的骚病。
素梅握着手绢静静地听着,她说,我就是想找个主心骨,休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有底了。
按你的意思,该怎么治她?麻厂长试探着问。
让她游街,往她脖子上挂一串破鞋,以前搞运动都是这么做的。素梅说,像她这样的,就是挂上一百只破鞋也不为过。
可是现在不搞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