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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产地。土耳其开始生产红茶是十九世纪的事,历史绝对不算长,但如今红茶已取代咖啡,成了土耳其国民性的饮料。咖啡价格世界性上涨是这一转换的主要原因。反正土耳其人坐在茶哈内一边闲聊或赌博、一边从早到晚喝得津津有味的茶大半是此地生产的。街上有红茶厂,黑烟从大烟囱里滚滚冒出。红茶厂居然有烟囱,这以前我压根儿不知道。红茶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制作的呢?一个谜,红茶厂之谜。

    这地方女人头上全都披着既像披肩又像头巾那样一块布。去大些的街头市场,大约从乡下来卖茶的妇女全都缠着这样的头巾坐在地上,从八十岁的老婆婆到少妇模样的女子,形形色色。头巾分纯白和有花纹的两种。花纹有艳丽的大花,有素雅的箭翎形,各式各样。至于其中有什么规定还是任由个人出于爱好挑选,我就不得而知了。缠法也分几种,有只缠脑袋的,有仅仅露出眼睛然后像木乃伊那样一圈圈缠得密密实实的,因人而异。我想这大概来自其世界观的开明或保守。

    这些农家妇女分成几伙坐着,感觉上大概是左邻右舍和妯娌什么的。前面摆着筐篓,里面装着葱、西红柿、青豆、青椒、大蒜之类。也有一伙全缠同样花纹的妇女。这地方在市场卖东西的差不多全是女性,所以气氛欢快明朗。顺便说一句,在凡湖去市场时,卖东西的清一色是男人,买东西的也全是男人。傍晚因买晚饭用料而热闹起来的市场里全部是脸色阴沉的老伯们。这个无论谁怎么说都相当令人不是滋味。

    但这里情况不同。其中也有蛮够漂亮的年轻太太。这么多女人聚在一起,很容易以为她们会唧唧喳喳说个不停,其实根本没那回事,全都安安静静席地而坐,神情认真地默默卖茶。甚至不像高山

    霍帕。

    霍帕是黑海最东端的城市,再走三十公里就是苏联边境。前面已没有宾馆,这里有五六家,都大同小异半斤八两。较之宾馆,说是简易旅店更为接近。我们住的我想算是比较好的,一个人也才三百日元。单人房,毯子倒是有的,只是磨得没了毛,又硬如木板。三张榻榻米大小,天花板上吊一个电灯泡。躺在床上看电灯泡,不由觉得人之弱小人生之有限。霍帕便是这么一个令人心里难过的城市。

    从窗口可以看见建在海滨的粗糙的游乐园。以晚空为背景的摩天轮简直像罚没物品一样直挺挺凄冷冷立在那里。也有类似滴溜溜旋转的火箭那样的劳什子。模拟射击场、摊床……廉价游乐园必须具备的东西大体齐全,全都涂着夸张的颜色。对面是灰濛濛空茫茫的黑海。大概夏日黄昏时分那里也曾多少有过热闹场景,响过欢快的音乐吧,可现在是黑海早秋的傍晚,看上去只像是专门以让人黯然神伤为目的的庞然大物。

    角落里有一座大约住着看管游乐园的一家人的帐篷,里边一闪一闪晃动着仿佛开电视机的蓝光。一股做饭味儿飘来。鸡在帐篷周围漫无目标地神经质地转来转去。我蓦然心想,不巧生在这等地方的鸡们到底会是怎样一种心情呢?尽管想这个也解决不了什么。

    宾馆服务台里是神色凄惶的年轻男子。大厅在二楼(一楼是茶哈内),两个中年男子坐在人造革沙发上看汉城奥运会电视转播。拳击。日暮时分正坐在这大厅阳台上往外打量,服务台青年送上茶来。大厅一角有个煤气炉,我们用来再次做了个冷面。见青年人很稀罕地看着,松村君便给了他点尝尝,他吃后做出甚是复杂的表情。也是理所当然,即使日本人不蘸调味料吃起来也不可能好吃。

    宾馆似乎没有员工用房,到了夜间,青年人就回自己家住,早晨又返回。这倒无所谓,问题是他回家时从外面给门上了锁。门结实,锁也结实。因此,我们住宿客人从晚间十点到第二天早上八点一步也出不得宾馆。我原想早上六点起来散散步,却未能如愿,只好躺在床上看弗拉纳里·奥康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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