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鹰振翅的右翼迎头撞上了包抄的三艘大船,两艘是楼船战舰,一艘是渔民常用的统舱大船。
云小鲨终于缓缓滑坐下来,靠在舷壁上,她已经筋疲力尽,虚汗被打进船内的海水冲下,而后更冷,双腿一样的麻木僵硬,甚至分辩不出哪条才是受伤的腿。
“夺,夺,夺”,船壁上传来一声声啄木般的声响,那声音好像在顺着背脊向上滑动,云小鲨反手一钩站了起来——“传令增援!”
“是!”两名水手匆匆向另一侧奔去,那边海战正酣——但是已经来不及,半空中有套索飞起,准确无误地套在一个人的脖子上,拖着另一人的身子滑到了船舷,绞索猛地一勒——用一个兄弟的尸体活活挤断了另外一个的脖子。
一个黑衣大袖的男人已经站在云小鲨面前。
在海上,本来绝不会有人穿这种宽大的衣裳,一旦吸饱了水,本身就是负担,但是对面这个人根本就不在乎,于他而言,无论是一马平川还是怒涛汹涌,好像都不能让他的眉毛动一动。
他一步步走过来,“云小鲨,我来了。我说过,你一定不是我的对手。”
云小鲨一言不发。
那人又笑:“你不用等了,你的人都上我的船去了。”他似乎在等待云小鲨的反应,顿了顿:“让你死了这条心,两翼都是诱敌,而且该留下来的,全留在船上,粮食,淡水,还有我们慕容家的人。”
慕容止张大了眼睛: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用自己的家人诱敌深入?
“慕容良玉,佩服,你果然不是人。”云小鲨摇着头,眼里是不可置信——“你连水都敢留下?”
她在海上讨生活,抛下父母兄弟的看得多了,但是抛下淡水的,慕容良玉还是第一个。这些日子里,云小鲨也想了许多次二人之间的对决,但没有想到慕容良玉第一刀就砍断了自己的退路。
一阵刀剑相击的铮鸣声——越来越多的黑衣刺客攀上船板,他们的目标明确,下手也狠毒,当头的几个已经控制了船桅,居然在这样大风大浪的夜晚,扯起帆来。
好像一群狼咬住一头牯牛,他们在集中全力攻击落单的那一个。
云小鲨蓄积许久,翻身向后一仰,向海中跳去。
慕容良玉手中套索飞出,扯着她的腿向后一拉,云小鲨惨叫一声,凄厉之极——慕容良玉正扯住她的左腿,已经断过一次的腿骨又一次被硬生生拉开。
剧痛,她伏在甲板上,大口喘息着,慕容良玉却始终淡定微笑:“你自找的,云小鲨,你输就输在喜欢逞强上,和那个人一样。”他袍袖一指远处角落的苏旷,又向前走:“把东西给我,我不杀你。”
马秦拉住苏旷:“怎么办?云姐姐真的不行了!”
苏旷眼睛都不睁开:“听得见。”
马秦:“你真铁石心肠——”她忽然明白过来,“你……你怎么了?”
苏旷摇摇头,摊开她的手掌,写了一个“拖”字。
他运气为慕容止疗伤,本来已经元气大伤,刚才拉扯船帆又用力过猛,内息逆行,目前的处境比云小鲨更加凶险。慕容良玉一上船,苏旷已经知道不好,此人功夫诡异手段毒辣,算准了己方已无还手之力才从容登场,和他硬拼不过自寻死路而已。
但云小鲨的惨叫声实在太可怕了,马秦忧心如焚:“你想想办法?”
苏旷苦笑:“我能有什么办法?大小姐,难道我去咬他一口,还是说服他?”
说服……他?
马秦却好像受了什么指引,霍然起身,大步向慕容良玉走去。
她大大咧咧喊:“慕容良玉,你知道我是谁么?”
连云小鲨都被震住,在这个关头,马秦居然真的跑出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