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也缓不得。
百介内心是万分焦急。
藩主北林弹正即为真凶,这推测在百介心中已成了个不可动摇的结论,而且此事就连以家老为首的家臣们亦不知情。不,纵使有任何怀疑,想必也成了个万万不可说出口的秘密,即使想采取任何行动也是一筹莫展。
这么一个凶手,是绝对无法将之绳之以法的。
而这数目均为七的连环巧合,甚至招来了远古的厉鬼亡魂,为这骇人领主的暴行更添几分邪恶魔性,也将恶意悉数埋进了更深不可测的黑暗中。
远古的亡魂,疯狂的藩主,两者相互纠结,形塑出一股无可言喻的邪恶意念。
这深邃、昏暗的死神恶意,同时也唤醒了世人的邪念。
这场混乱正是因此而起。
若是如此……
——情势果真是教人束手无策。
这场冤魂现身的戏码,九成九是又市所设的局。
不过,这是一场毫无胜算的局。
北林的情势已是如此绝望,阿枫的亡魂又挑在这个当头现身,除了徒增混乱,根本收不到什么效果,反而只会让恶意蔓延得更加根深蒂固。这群不畏神佛的大魔头,视尊贵生命如敝屣,嗜死亡秽气如珍膳,对他们而言——冤魂厉鬼根本不足畏惧。
这正是百介最担心的。即使再怎么神通广大,又市毕竟非三头六臂,再加上这回的对手又是如此难以招惹。倘若——纵使只是稍稍露出马脚,又市和阿银恐怕都将小命不保。即便真能瞒天过海,几个无宿人每逢入夜便大刺剌地潜入城内,绝无可能全身而退。
因此,百介绝不能有任何耽搁。
右近理应也是悠哉不得。
痛失挚爱的他心怀多少忿恨与伤悲,绝非百介所能衡量。而亲赴这些忿恨与伤悲凝聚不散之地能有什么帮助,百介亦是全然不解——但百介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右近欲尽早赶赴该地的紧绷心情。
从他的侧脸已看不见初识时的豪迈,但再会时的阴郁也已不复存在。百介猜想右近肯定是有了什么觉悟。
一张隐藏在深编笠下的脸庞与其说是悲壮,还多了几分精悍。
北林位居丹后与若狭边境。
启程前,百介已事先做好了尽可能缩短行程的安排。
这一路若非乘马乘轿,真不知要花上几天工夫。
为此,百介只得向店家——亦即生驹屋,商借了有生以来的第一笔借贷;毕竟需要赶路的旅程,注定将是所费不赀。再者,也无法预料旅途中将会碰上什么事儿。对生来弱不禁风、身上连把刀都没有的百介而言,金银就成了赖以求生的仅有手段。
一路上两人都默默不语,只管尽快赶路。
通过关所时,百介差点没吓出一身冷汗。虽然手配书与人相书①似乎没配布到北林以外之诸国,但右近毕竟是个身分姓名均为伪造的通缉犯,就连通行手形也不过是阿银为其伪造的赝品。
幸好途中并未发生任何事前担心的情况,但毕竟凡事谨慎为要,两人只得尽可能避免过度招摇,同时还须确保行动迅速——
因此即使对习于旅行的百介而言,整趟路走来仍是心情紧绷。
抵达北林国境一带时,百介与右近为掩人耳目,只得避开街道,潜行山中。
先前的路或许走来安然无恙,但一旦进入北林境内,右近可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通缉犯,因此说什么都不可采取正面突破。若在此遭到缉捕,岂不是万事休矣?
入山后,便完全无处可供两人住宿或休憩。
先前已是不眠不休地赶了大老远的路,这下山中险峻的羊肠小径更是教百介摔了好几跤。
伸手使劲拉起为藤蔓绊得扑倒在地的百介后,